「皇上……」黃內侍伏地不起,「後廊流泉有祥瑞出,奴才剛剛瞧見了,特來賀喜皇上。」
「祥瑞?」他壓根兒不信這套,伸長脖子,只見泉流暗黝,啥也看不見,「在哪?」
「請皇上移駕後廊。」黃內侍打開通往後廊的小門,鄰近的守衛垂首在一旁看候。
皇上靠在欄杆上張望了半天,「黃內侍,你跟朕開玩笑嗎?」他笑著轉身,突覺心口一涼,只見黃內侍手持匕首,已經刺入他的胸口。
痛自然是很痛的,但是他卻被詫異鎮壓住痛的感覺。被自己的內侍刺殺,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一直認為自己算是個好皇帝,雖然有點鬼腦筋,好歹也是個不錯的皇帝;他對黃內侍也一直很推心置腹,所以這次來大理寺迎接禮佛的母后回宮,才會帶著忠心耿耿的黃內待。
「奴才該死!」黃內侍眼中泛著淚光,「黃家上下十餘口人遭人挾持,非如此不可,犯下此滔天大罪,奴才該死……」
皇上看著沒入胸口的匕首,嫻熟武藝的他卻想不通,黃內侍的武功遠高於他,但是為什麼,他偏偏避開了要害,沒讓他一刀斃命,還將他推入山泉中?
這樣他還有萬分之一的生機呀!黃內侍為什麼……他翻落山泉前,看到含淚的黃內侍用相同的匕首自裁了。
一顆溪巖重重的在他腦門撞了一下,也把他的疑惑撞沒了……
在這之後,遙遠的皇宮亂成一團,因為「重病」被送回宮的「皇上」一清醒,嚇得東躲西藏,直嚷著:「我不是皇上!我不是!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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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爺很悠哉的在小瀑布前賞景。天天在名利場上爭鬥,錙銖必較,總是要放鬆心情的嘛!偌大的「沁園」,他就愛這裡。
引大理寺的山泉而來,形成一個小小的瀑布,漱石清流,喝點芳香的桂花釀,吟點小詩,很是寫意。
詩興剛起,他才吟了「漱玉奔流泉……」馬上被「奔」了一臉一身的水花,包括桂花釀和精緻的蘇杭小點全名副其實的泡湯了。
林大爺沒好氣的抹去滿臉的水花,吐出一口泉水。到底是哪個冒失鬼……還真是的鬼!
一具浮屍在清澈的泉中載沉載浮。
「南無南無……」他本是醫家子,還怕死人不成?唸唸往生咒不算你錢,安心投胎吧!
他歎了口氣,看看泡湯的桂花釀,乾脆拿去澆在浮屍上,沒想到浮屍居然動了動。
他又歎了口氣。真麻煩啊!浮屍還簡單多了,差人草蓆捲一捲,直接送到亂葬崗埋了就好,不用花錢;救這麼一個快死的人,得花多少醫藥費,將來找誰收啊?
他無奈的將那具浮屍……對不住,那個快死的人拉到岸邊。唔,長得還不錯,醫活了大概還有回本的希望。
結果,這個好看的浮屍……抱歉,快死的好看男人,賴在他家裡昏迷了三天,他算盤撥來撥去,越來越多的醫藥費讓他的眉頭越來越糾結。
「大爺……」小廝知道林大爺心疼銀子,怯怯的說:「大夫說好像沒救了。」
「我救活了呢?」他瞪眼。開玩笑,花費他這麼多銀子還敢說救不活!「叫那庸醫退我醫藥費!少一毛我拆了他醫館!」
唉,他就是討厭把脈抓藥金針那些囉唆,才不想自己醫的。
結果,這個好看的、快死不死的男人,居然讓他救活了。
現在,他已睜開了眼睛……唷,這男人的眼睛真是漂亮啊!
兩個好看的人對望了半天,那男人只說了三個字:「我好餓。」
等吃了將近半桶的飯,這個男人才結束了埋頭苦幹的狀態,疑惑的抬頭,「你是誰?」
「大夥兒都叫我林大爺。」他氣定神閒的撥算盤,「敢問兄台尊姓大名?」這欠條總得有名有姓。
「是個很艱深的問題。」好看男人愣了一下,「我得想一下,我是誰啊……」
還真的很艱深啊!林大爺深深的歎了口氣,檢查他額頭的傷。唔,大約是碰傷了腦子,一下子失了記憶。
林大爺三兩下寫好欠條,放在這好看男人的面前,「這位爺,不管您記不記得自己是誰,這欠條您非蓋手印不可。」
「欠條?」男人瞪著天文數字發呆。
「可不是?」林大爺撥著算盤子兒,「這是醫藥費、食宿費、看照費、服飾費,還有為了救您我沒辦法出門談生意的損失……已經跟您打了折扣,意思意思就好了。」
「但是我……我……」那好看男人吞吞吐吐,「我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了,銀子要往哪兒找啊?」
「做工抵吧!我也不是那麼沒良心的。」林大爺很誠懇的說。
看了看那筆讓人發昏的天文數字,好看男人嚥了嚥口水,「我得做多久的工才成?」
「要看你能做什麼了。」林大爺搖搖頭,這筆生意真是虧大了,「若是當帳房先生,大概五十年就還清了。」
五十年?!五十年後他還活著嗎?「有沒有其他的選擇?」好看男人硬著頭皮問。
「有。」林大爺愁眉苦臉的說,「若是當小廝、長工,恐怕你得還個三輩子。」
好看男人乾笑了起來,「我能不能不蓋手印?」
林大爺也跟著笑,「恐怕不能。」迅雷不及掩耳的,他拖了那好看男人的手按了墨,蓋在欠條上。
欸?他的終身就這樣賣了?「你至少也等我想起我是誰!」好看男人叫了起來。
「就怕你想起來的時候翻臉呀!」林大爺吹了吹墨,「沒個名字也不好稱呼。跟著我家姓林,你就叫林玦吧!」他在欠條上面寫下娟秀的字體:林玦。
林玦呆了好久,呆到林大爺拿了那張欠條走了,他還傻愣愣的發呆。
喂!這樣怎麼對?他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賣身了!「我不叫林玦呀!你不要隨隨便便就自己做決定。林大爺∼∼君子不是施恩不望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