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有些為難,實在不願意讓人發現……這讓她很難堪。看永群像是想說話,她急急的將手機奪回。
「我知道了。別難過,總是要看未來的路呀……你跟月英處得不好?欸?不是月英,是邵華?我不是不關心你,我們仍然是朋友啊……」
「芳心,咖啡要涼了。」永群故意湊到手機旁喊著,「誰呀?誰在哭?需要我跟他說,別打擾我們相處的時間嗎?」
這一番話,終於讓朝嘉狼狽的掛了電話。
芳心把手機放下,默然良久。
或許她會對他發火?還是惱羞成怒的甩他一個耳光?說不定她想跟那個愛哭的男人復合……永群想著,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這個念頭讓他有點惱怒,有點不是滋味。
芳心垂首一會兒,抬頭仍是堅強的笑,「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妳也是個好人,濫好人。」他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動氣,「他到底是誰?」
「我前男友。」她抬手想斟咖啡,卻有點無力。
「去坐好,我的售後服務也包括倒咖啡。」他生氣了,連自己都訝異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看她茫然的坐著,他心頭火越燒越旺,恨不得把那個臭男人拖來痛打一頓,然後把她狠狠地搖醒。
他悶不吭聲的往她杯裡倒人奶油球。越來越瞭解她的習慣了--喝咖啡不加糖,只放奶油球。
教人窒息的氣氛持續了一會兒,他的悶氣總算平復了些,「想談談嗎?」
「……想是想。」芳心攪動咖啡,「但是故事很長,說起來要很久很久……我今天的鐘點費會透支……」
「今天大放送,不收鐘點費!」永群大聲起來,一把奪去她登記時間的小本子,狠狠地槓掉今天的計時。「說!」
命令?對,他在命令自己的「老闆」。
她想了好一會兒,「……我跟他交往三年,前年分手,恢復朋友的身份,就這樣。」
真的會被她氣死!看起來明明是個精明幹練的女人,他曾私自調查了一下,在職場上,她也確實精明幹練,怎麼感情生活會這樣一團槽?
「分手都分手了,哪有什麼朋友不朋友的?」他冷冷的說,「這兩年,妳就任他這樣打來哭?」
「……大家都是朋友。」她垂下頭,覺得有點頭痛。
「妳還愛他?」他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好想狠狠地搖散這個女人的骨頭。
「當然不!」她叫了起來,帶些驚慌。「才不呢。」她沉默了一會兒,「……是我無法適應他的感情態度。我獨佔欲強,沒辦法跟別人分享愛情。」
「他腳踏兩條船?!」他拳頭舉了起來,簡直氣炸了。
「是很多條。」芳心無奈,「但是他說最愛的人是我。」
「笨蛋!這種話妳也信?妳腦袋塞稻草啊?!」他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連咖啡都溢出來了。
她瞪大眼睛,「你……你幹嘛這麼生氣?」
狼狽的抹了抹臉,他咳嗽一聲,「沒……沒啊,路見不平,氣死閒人。」對,他就是那個他X的「閒人」!「這種人根本不用理他!」
芳心拿起面紙擦拭桌上的咖啡漬,皺緊眉,「雖然不愛他了,但我們總是一起經歷過那段歲月,怎麼可能就這樣否定一切?而且他確實是有困擾才打來的,我覺得基於朋友之義,總不能太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男女之間哪有什麼朋友之義?妳不要用那張成熟聰明的臉孔說這種夢話好不好?妳真是……任憑他倒垃圾,完全忘記他傷害過妳?妳怎麼笨到這種地步?!」他折折指節,決定找機會去把那傢伙拖出來痛打一頓。
「當然有朋友之義啊。」芳心倒是說得理直氣壯,「像我們也是朋友啊。以後你失戀的時候想哭,我一定不會笑你,會安靜的聽你哭。男人也是可以哭的嘛。」
誰跟她……誰跟她朋友之義啊!永群差點跳起來。
等等,不是朋友之義,那……那該是什麼?他瞬間面色如土,最柔軟的內心深處,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該是什麼?
「永群?永群!」芳心看他半晌不動,臉孔忽青忽紅,不禁害怕起來,「天啊,你有心臟病?發作了是嗎?救護車、救護車……該打一一九還是一一○?你回答我呀!永群!你有沒有隨身帶藥?你哪裡不舒服呀?」
呆呆的看她緊張的在自己身上亂摸,永群喉結滾動了一下,嚥了口口水。
這是長假放太久所引發的錯覺嗎?
他,章永群,只知道事業和工作,三十年來從未動心,卻在這個時候……
動心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他乾澀的吐出一句,「妳別往下摸了……」再摸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我……我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先回去了。」
芳心看他像是機器人一樣走向門口,走動時似乎還發出「卡鏘」的聲音。
這樣真的沒事?
「啊,大樓電梯要刷卡,我送你下去!」她急急的抓了鑰匙。
進入電梯,她擔心的望著像是心臟病發的永群。他真的沒事?她怎麼覺得他臉上寫著「事情大條了」?
「我幫你叫出租車?」電梯抵達一樓,她想跟出去,卻被永群塞回去。
「妳回去鎖好門窗!就算那個傢伙在樓下哭倒萬里長城,妳也別讓他去妳家!聽到沒有?!」他完全失去了紳士風範,揮著拳,「答應我,不要讓他糟蹋妳!」
芳心嚇得背貼在電梯牆上,「那個……那個……那個朝嘉不是強暴犯啦……」
「強暴犯又不會寫在臉上!」他狠狠地捶了一下牆壁,「還有,妳只僱用了我對吧?對不對?」
「呃……我只負擔得起僱用一個人的費用……」她怯怯的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他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發神經?
定定的望了她好一會兒,他疲憊的抹抹臉,「我不喜歡有『同事』。」
芳心困惑的看著他,想了想。或許他是怕會被人揭了底?畢竟當玩伴不是什麼光彩的職業。她點點頭,「只有你而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