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宋紹興元年,岷山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轉瞬間變得烏雲密佈,緊接著是傾盆大雨。在山中迷失方向的劉慶,見到路邊一座破廟就慌慌張張地躲了進去。
「這岷山真大,好似永遠走不盡,不知何時才到的了眉州!」他歎了口氣理理身上濕透的衣裳,正要脫下換上乾淨的衣裳時,一個身穿霞帔的女子也進了廟。
她的臉色略顯蒼白,額上滲著的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一雙澄澈的眼眸充滿哀求之意。
「姑娘,有壞人在追你嗎?」他直覺想到她是被逼婚逃出的可憐女子。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緊張地朝後看了一眼,再匆匆地尋找可躲藏之處。
「可惡,這供桌居然毀了,叫我何處藏身!」她抱怨了-聲,略蹙蛾眉地喃喃自語:「要是用了法術就會被發現,該如何是好?」
「姑娘,你躲在我身後吧,如果追兵至此我會掩護你的。」他義憤填膺地提議。見到一個弱女子被人相逼,如不出手相助算什麼英雄好漢!
說時遲那時快,有兩道身影快步地朝廟門走來,她趕緊蹲下,讓他的身子將她完全掩住。
「有見到一個新娘子嗎?」兩個面相凶狠的男子走進廟裡向他問道。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回答,一邊直挺挺地站著,深怕稍一移動就讓她行蹤畢露了!
「真的沒有嗎?」他們又問了-次,準備在廟裡大肆搜索-番。
「確實沒有!」他趕緊想了個借口:「兩位大哥,這廟如此小,若有人躲著,在下早就報明瞭,豈敢欺騙兩位?」
「說的也是,這裡也沒嗅到妖氣,白蓮應該不在這裡。」
「是呀,說不定她已經騰雲駕霧飛走了,咱們到別處搜搜去。」
兩名男子交換過意見後就轉身離開。總算鬆了口氣的他,用衣袖擦擦額上的冷汗。「姑娘,幸好他們被在下……」才一回頭,就發現她已經拿起他包袱中的餅吃著。「姑娘,你怎麼可以吃我的餅呢?」
「我肚子餓啊!」她毫不在意地回答後又是一大口咬下。「這餅進了水不好吃,不過勉強還可以湊合。」
「你……」他的男子氣魄已經完全消失了。「我剛剛可救了你呢!」
「真吝嗇,不過是塊餅嘛!下了山還你就是。」她揚起眉毛,剛才楚楚可憐的神情早就消失無蹤。
「你……罷了,不同你計較。你現在打算怎麼著?要逃到哪裡去?」好男不跟女鬥,他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逃到哪裡去呀……」她突然抬頭對著他別有深意地微笑。「你是開封的劉慶嗎?」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他愣了一下。
「我自有辦法。」她滿不在乎地說道。「以後我就跟著你了。」
「胡扯,妳我孤男寡女怎好一同旅行?萬一讓人誤會我誘你逃婚……」
「放心,讓我跟著對你有好處,不會讓你添麻煩的。」她神秘地笑笑。「我是狐狸。」
「狐……妳是狐狸精!」他倒吸一口冷氣,這兩天是怎麼回事,好久不見的楊椿娶了狐狸精,眼前這個逃婚的新娘居然也是狐狸精!
「叫狐狸精多難聽啊,我姓白,單名一個蓮字?」她相當悠閒地將手中的餅吃完。「如果你讓我跟著的話,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他想到楊椿的豪宅了?「像楊椿那樣嗎?」
「唷,你認識我妹夫啊!」她得意地揚起眉毛。「也難怪了,省元楊椿之名誰人不曉,多虧了我指點他下葬的風水,否則他現在還是眉州城外一介窮樵夫!」
「真的嗎?」他懷疑地看著眼前這女子,她對楊椿果然瞭若指掌。
「我騙你做啥?要不是他拋棄了世俗的名利,早就當上丞相啦!」
「丞相……那我可以當丞相嗎?」楊椿可以,他應該也有希望吧!
「你……」她朝他的五官打量一番,「你只有考運沒有官運,連個縣令也做不成。我只能讓你賺錢。」
「罷了,反正世局紛亂,當官也不見得快活;就賺些小錢安安穩穩過日子也不錯!」他只好這樣安慰自己了,
「你這樣想最好……對了,咱們要離岷山遠些,否則會被找到的。」她低著頭思量一下。「出了岷山山境再作打算吧!」
「離岷山遠些,可我是來投靠我堂兄……」想到自己孑然一身逃難至此也是落人話柄。「罷了,就同你去吧!看你愛到哪兒就到哪兒。」
「說的好!」她抬頭望望外面的天空。「天氣已經恢復晴朗了,咱們下山去!」
他們離開了破廟,朝著未知的前途並肩而行。
第一章
一個月後--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鎮上來了個劉相公,家財萬貫呢!」英德鎮的酒肆裡有一個頭戴方巾的人說道。
「你說的是劉慶劉相公吧,我知道。」另一個人咳了幾聲後將音量降到最低。「現在跟你們說的事兒可不能說出去。」
「說!」眾人開始起哄。
「咳咳,那個劉慶啊,其實是當今天子的兄弟,因為爭奪權位失利才隱姓埋名來到這鎮上。」那人神秘地說著。
「原來如此!」眾人同聲驚歎,躲在一旁偽裝成聽眾的劉慶也跟著讚歎、沒想到自己被當成王公貴族,他臉上露出一派得意的神色。
這事情應該說給白蓮聽,看她怎麼回答,
想到她說他連縣令都當不成就有些懊惱,他匆匆走回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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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回來了!」
當小廝通報後他徑入書房,白蓮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書桌前提著毛筆作畫,他也不打擾她,就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半晌,當她將最後一筆描上時終於抬頭;「相公,你回來啦!」
「娘子畫些什麼?」他好奇地將紙拿起,一幅活生生的水墨蓮花出現在眼前,那盛開的花朵彷彿飄出了濃郁的馨香。
「娘子畫的真好!」他忍不住讚歎。
「別朝我臉上貼金。」她放下毛筆自嘲地說著。「好久沒機會待在屋裡了,隨手畫個幾筆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