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當她再打電話與吳學斌聯絡,依約前去他落腳的飯店找他的,並沒有見到他,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等著她。
「你是沈書棠嗎?」他壓低嗓音問。
「是的,我是。」她謹慎的回答,不知是不是吳學斌又在搞鬼。「吳學斌呢?他該不會又想耍什麼花樣吧?」
宋齊生突然露出淺笑,對她那模樣感到十分有趣。「你先別急,這是有人要我轉交給你的東西。」他遞了張紙給她。
她半信半疑的接過,打開後,才知道是張離婚協議書,上頭有著吳學斌的簽名。正當她抬起頭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卻發現他消失了蹤影。
第二天,警方便到醫院向她們通知一個消息,吳學斌斷手斷腳,被棄屍在路旁水溝裡,是早起晨跑的一位老公公發現報的案,所以想請她們過去認屍。
終於,一個總是傷害妻子、謀殺孩子的劊子手受了天理的制裁。她以為從今後,兆依就可以快樂、無懼的自由生活了,誰知……
「你得回了自由,卻失去了認真面對現實殘酷的勇氣,這有多讓人心痛,你知道嗎?」
無論沈書棠如何婉言相勸,還是粗聲厲罵,白兆依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讓她感到很氣餒,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無論遭遇什麼困難,日子不一樣得過下去嗎?」
就拿她來說,她和伊東的未來--恐怕是越來越沒有光明,兩人會漸行漸遠。
挽不回丈夫心的徐佳雲,居然包藏禍心的跑到學校,趁著開家長會議時,將她和伊東那段第三者之戀,硬是給扯了出來,害得有些家長當場就要江園長辭退她,以免在孩子面前樹立壞榜樣。
從那天起,她班上的家長不准自己孩子再來上課,直到校方同意撤換新導師,他們才願意繼續讓孩子回幼稚園上課,否則這種抗議將無限期持續下去。
另外最令她難堪的,是同事在她背後的指指點點,說她不要臉,竟然做出這種搶人家丈夫的齷齪事來,簡直丟盡了身為老師的臉。
所有老師均一致排擠她,當然,帶頭的非孫靜亞莫屬。她不管是明著來或暗著來。一字一句皆刺得她抬不起頭來,只能委屈的躲在廁所內偷偷掉淚,毫無反抗之力。
是呀!怎麼反抗?「第三者」,站不住腳的身份,使她成為眾人撻伐的對象。
因為承受不了所有的矛頭全指向她的不是,她向江園長辭去子工作,她已無力再面對那些是是非非。
「有一天夜裡,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到底我和伊東的這一段情要不要繼續下去?如果要,那麼我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擺脫第三者的陰影?」沈書棠將飄遠的心緒收回,繼續對白兆依說著心裡的話,「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等下去。」
說著,說著,起風了,為怕白兆依冷著,她脫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
「來,披著,起風了。」她臉上的笑容就像個慈母一樣,包容著可能一輩子都會如此的白兆依。
白兆依原本平放在腿上的手,卻突然緊緊抓住她不放,白兆依就像睡了一覺醒過來的一樣,滿臉是淚的激動哽咽竟:「我本來不想清醒的,可是你的話卻一直不斷傳進我耳裡,逼著我一定要面對現實。」那很痛苦。
沈書棠又驚又喜同樣哽咽的出聲,「你就忍心讓我一輩子看你不醒嗎?你難道不怕我的肩膀太瘦弱,挑不起這麼重的責任嗎?」
兩人抱頭痛哭,在這一刻裡,淚水是充滿喜悅的。
白兆依帶著新生的笑靨,拭去沈書棠臉上的曰罌淚珠,驀地說道:「我想回家。」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沈書棠以為她是要回居住的地方,拉起她便要邁開腳步。
白兆依趕忙開口,「不,你誤會了,我指的回家,是回我們的故鄉台真。」
太久了,她想念家鄉那種風吹過稻田的撲面清香,以及一片綠油油的景象。
「經你這麼一提,我也開始懷念起家裡的一切來。」
白兆依跟著再道:「這裡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了,不如我們把它忘掉,回到故鄉重新開始。」
沈書棠點點頭。
「你真的拋得下嗎?伊東怎麼辦?」白兆依問出重點。
她苦澀的笑笑。
「也許我先回去,你過些日子再回來,好不好?」她知道她捨不下伊東。
「不了,我們明天就回去,如果他有心,他會知道到哪找我。」
就這樣,兩人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隔天便搭乘火車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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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吵醒我了。」沈書棠不悅的嘟著嘴,頑皮且可愛的抱怨。
她之前才和一群鄰居的小孩,赤腳去田里捉泥鰍,事實證明,她雖然長大了,捉泥鰍的功力仍沒有退步,叫那些小蘿蔔頭個個俯首稱臣,對她冠以「大姐頭」的名號,樂得她笑口大開。
玩累了的她,來到小山坡的一棵樹下休息,清風徐徐,她正要陷入沉睡之際,卻有個傢伙闖了來。
「等了好久,你總算來了。」她輕鬆的以兩句話帶過這段日子的苦苦等候。
伊東半傾過身子給了她一記甜蜜的親吻,以解多日來對她的思念。「總算事情都順利處理好了,而且,我特地送來了兩樣東西要給你及阿伯。」
「什麼東西?」他這麼說,叫她感到好奇。
「你變了,變得輕鬆、開心,也更漂亮了。」他真摯的讚美,還記得前些日子面臨那些風風雨雨,當時的她就像是朵枯萎的玫瑰,眼裡盛滿了無助與哀愁,讓他見一次,心疼一次。
沈書棠朝他點點頭,「是故鄉的溫暖重新洗滌了我的靈魂,讓我可以再一次出發。」
「縱使情路曲折,我們也總算走過來了,我真的好高興。」終於不再有障礙橫梗在他們之間。
她卻嬌嗔道:「喂!這位伊先生,你還沒說到底送我什麼呢!」
他鄭重其事的將兩封信由西裝口袋內掏出來,其中一封遞到她面前。「吶!給你的。為了配合待會要辦的事,你瞧,我還特地穿了你陪我去買的西裝來。」他覺得很彆扭,還穿不慣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