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喔,那為什麼他就得苦命地留下來加班嗄?那仔心裡不斷犯著嘀咕,在看到衛子齊又換了本黃色封面的夾冊時,忍不住在心裡暗自竊笑。
倫敦地鐵的圖片?衛哥是傻了還是昏了?連他都知道藍色那本放的是機械類的圖卡,紅色那本是花卉,而黃色那本則是存放服飾等流行類的資料,怎麼自己做分類大綱的衛哥會不知道? 不知道才有鬼!明明心都沒放在上頭,說話更是醋酸得要命,天曉得他心裡都在掛意些什麼。
ICRT播放的一連串吵死人又聽不懂的音樂,或大或小地流瀉在十多坪的工作空間,兩個男人任由繁複的工作淹沒疲累的身軀和腦袋,就此不曾再開口說話--
銘銘銘 「你不要太寵他。」放下沙拉叉,秦正勳啜了口紅酒後說道。
「嗯?」由沙拉盤裡抬起頭,倪霏霏唇邊沾滿千島沙拉醬。「對不起,你說了什麼嗎?」她抽起餐巾擦拭嘴邊的醬汁,圓圓的眼眨巴眨巴。
這裡的東西奸好吃喔,光是剛上的沙拉拼盤,就好吃得讓她快連盤子一起吞下肚了,更何況是待會兒送上的局海鮮煲。真令人期待∼∼
「我是說子齊,他任性慣了,別太順著他。」不是他這個做小舅的扯自己甥兒後腿,實在是受不了他爆烈的睥性,就像他嗜飲的威士忌一般猛烈,沒幾個人能忍受得了。
「我、我沒有啊。」她有點慌,帶著點無措。「我只是做我分內該做的事,而且衛哥是我的老闆,他怎麼說我自然就怎麼做。」地這樣做錯了嗎?秦先生是不是責備她太過雞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太緊張。」看出她的侷促,秦正勳不得不出言安撫。
他實在對老姊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到哪兒找來這麼個心思單純又正直的小胖妞,擺明了讓子齊吃死了嘛!
就她的兒子是兒子,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麼?真是!
「是、是嗎?」怎麼她聽起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服務生撤掉桌上的生菜沙拉,接著就是主菜上桌;倪霏霏望著眼前秀色可餐的局海鮮煲發愣,明明肚子有點餓,卻弔詭地提不起半點食慾。
「子齊他……有嚴重的起床氣,你別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那些話簡直可以用「不堪入耳」來形容,連他這個做小舅的都為他感到汗顏。
「沒,我不會放在心上。」倪霏霏僵笑了下,小心地看著秦正勳,半晌,才嚅囁地問:「秦大哥……好像很瞭解衛哥的習慣喉?」
怎麼現在的總編這麼難當,三不五時就得到畫者的家裡「突擊檢查」,不然他怎會對衛哥的生活作息瞭若指掌? 「那仔沒告訴你嗎?」挑了挑眉,秦正勳有點意外。「我是子齊的小舅,打小一起長大,當然對彼此的生活習性都很清楚。」
「小舅?」倪霏霏的小嘴張成O型,整張臉可以用「圓」這個幾何圖形全數概括。「你有那麼老嗎?」忍不住對他泛白的雙鬢多看兩眼,她單純的腦子頓時打了結。
「我的年紀跟子齊差不多。」扯開優雅的笑,秦正勳對她的反應不以為意。「這是少年白,打從高中就跟著我了。」指了指頰邊的鬢髮,他稍作解釋。
「對不起,我……」又多嘴了。
「沒關係,這沒什麼大不了,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人流行染髮,他正好趕上這波風潮,只不過他是自然形成,沒有經過人工染料的殘害。「我看你沒吃多少,吃吧,冶了就不好吃了。」
「秦大哥,謝謝你請我吃飯。」談來談去談的都是衛哥,害她有點擔心落後的進度趕不趕得及讓秦正勳驗收。「我實在不該跟你出來吃飯,害你花那麼鄉錢。」
點餐時,她曾偷瞄菜單上的單價,每道菜色都很貴,尤其她又沒什麼胃口,簡直是暴殄天物了。
「為什麼這麼說?」飯是原本就該吃的,他不過做個順水人情,算是為她接風。
「我不挑嘴的,什麼食物我都吃,也吃什麼都會胖。」雖說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但會變成今天這副肥胖的身材,她得負絕大部分的責任。「在這麼高貴的地點用餐,我反而有點適應不良。」
「吃飯就吃飯,哪有分什麼高貴不高貴?」他只是習慣了這個用餐地點,沒想到反倒讓她備感壓力。「而且胖沒什麼不好,女人胖一點才福氣。」
扯開虛弱的笑,倪霏霏明白他的好心腸。「就因為每個人都這麼說,所以我才會不自覺地越吃越肥。」這句話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為她走樣的體態。
每個胖子都會這麼安慰自己,她也不例外。
「我這麼說,沒有任何安慰的意思。」秦正勳的眸心閃過一絲憂鬱,但僅止一瞬間而已。「中國人的話往往有很深的涵義,就看你怎麼去解釋。」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倪霏霏忽略掉他一閃即逝的陰鬱神情,只感覺他的話也有「很深的涵義」,她聽不懂。
「人家不是常說『發福、發福』?既然發胖被稱之為發福,胖的女人自然比較有福氣嘍!」秦正勳朝她擠眉弄眼,不帶任何嘲諷的意味。
倪霏霏被他唬住了,消化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哪、哪有人這麼解釋的!?」說得好像她胖成這樣,是件多麼Lucky的事,害她都不好意思了起來。
「有啊,我不就是?」他誠懇地笑著,令她的心情急遽好轉。「你該對自己多點自信,廣告不也說了,自信的女人最美,你沒道理做不到啊!」
「這……這麼說好像也滿有道理的喉?」她輕易地被「說服」了。
「快吃吧,別浪費帶來福氣的食物。」他極有技巧地催促她多吃一些。
「嗯。」
經過秦正勳的「努力」,終於將沈重的用餐氣氛提升至正常指數,兩人度過一頓差強人意,卻還勉強稱得上及格的晚餐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