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圍觀的群眾止不住沸騰的喧嘩,個個無不暗自慶幸自己不是罹難者,卻也深深感歎著世事無常、人生苦短。
五分鐘後,消防車呼嘯而至,救難人員刻不容緩地朝煙火瀰漫的建築物噴灑一道道強力的水柱……
須臾,水柱衝出一道入口,四名消防人員隨即衝入火海中。
突地,兩名進入火場的消防人員神色匆忙地扛出一名慘白無血色、陷入昏迷之中的可憐女子,急著將她抬往一旁等待救援的救護車上。
「快!她還有氣息,快送醫院!」
「是韓家的大女兒!」
「天啊!她會不會有事啊?」
見到韓家女兒被救了出來,與韓家為鄰多年的鄰居們不約而同地雙掌合十,為這可能是唯一的生還者祈福,希望她能夠度過生死的難關。
救護車快速地沒入街角,鈴聲也隨之漸漸消失。無情的祝融在強大水柱的衝擊之下,漸漸失去駭人的熱氣,轉為裊裊的煙霧團團竄上夜空……
夜色慢慢退去,天際露出一片魚肚白,朝陽緩緩升起;然而,旭日的曙光已溫暖不了天人永隔的惆悵。
第一章
水眸微張,一股不期然的黥鼻藥水味倏地竄入鼻息中,讓躺在病床上的人兒猛地恢復意識,蹙眉欲起身——
「唔……」好痛!
「別動!快躺著。」 一名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連忙上前制止她的舉動。
「您……是誰?」韓芷麟氣若游絲地吐出疑問,「我……我怎麼、怎麼會在醫院……咳……」還有,她的喉嚨好乾、好痛喔!
「我是這問醫院院長的朋友,我叫白蓮。」她報上自己的大名,隨之幻起一抹親切的笑容,輕聲地解釋著自己出現的原委,「你足足昏迷了四天,當初被送來醫院時是我幫你辦理住院手續的。」
她也是在辦理住院手續時,輾轉從警方口中得知,這個女娃兒已失去了至愛的家人,今後將是孤身一人……
唉!可憐啊!
聽了白蓮的解釋後,韓芷麟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謝謝您。」
想不到在這個功利現實社會裡,還能遇上她這等善心人士。
「別客氣,是咱們有緣。」白蓮遞給她一樸茶水潤喉。
韓芷麟揚唇一笑。 「謝謝您,白姨!我……可以這樣叫您嗎?」
見白蓮點點頭後,她接著提出一個不情之請:「我想請您幫我聯絡我的家人,可以嗎?」四天沒有她的消息,爸媽一定急死了!
白蓮倏地斂下雙眼,如果可以,她何嘗不肯呢?
見白蓮一臉為難的樣子,心知自己太過唐突的韓芷麟連忙道歉, 「真、真的很對不起,是我貿然提出要求讓您為難……」
「不!」白蓮緩緩抬眼,語帶同情地輕問:「可憐的娃兒,你全忘了嗎?」
忘了?她忘了什麼呀?
兩道好看的秀眉微攏,韓芷麟不解地望著白蓮,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莫名地糾結她的心頭。
她不禁輕喚:「白姨?」
「四天前,有人……有人放了一把火……燒了你家。」
火?!
所以……她的喉嚨會痛全是讓濃煙給嗆傷的了?
是的,她想起來了!
猶記得失火那夜,一身疲累的她正在浴室裡洗澡,洗著洗著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妹妹和爸媽的慘叫聲,她連忙穿戴好衣物衝出浴室……然後、然後看見房裡竄進少許的白煙,惶恐之際她才驚覺家裡失火了!
於是她折回浴室裡,擰了條濕浴巾圍住自己,正準備打開房門衝出去時,才發現房外早已濃煙四起。她伸手不見五指,只能俯趴下身子,沿著牆腳往家人呼救的方向爬去……
只是,家人的呼救聲不見了,濃煙卻愈來愈鄉,炙人的熱氣迅速上升,氧氣也慢慢減少,連帶的使她呼吸困難,意識漸漸進入混沌,終究不省人事……
驚駭的回憶倏然兜回了現實,韓芷麟蔥白的小手顫抖地緊抓著白蓮,語帶惶恐地追問:「那我、我的家人呢?」
老天爺,別這麼殘忍……
求你!求求你……
顫抖的菱唇將她的不安表露無遺,教人看了很是心疼。
「他們……」深深地歎了口氣,白蓮終究輕聲逸出一個令韓芷麟打從心醫害怕的事實:「全葬身火海了。」
真的……死了?
臉上的血色瞬間刷白,韓芷麟失聲痛喊:「不!」
一把無明火竟殘酷地吞噬掉一個曾經洋溢著幸幅、甜蜜的家庭,同時也殘忍無情地奪走了她至愛的家人?
豆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滑落臉龐,讓韓芷鱗原本就蒼白的臉蛋更形悲慼。
她頻頻搖頭低語著:「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疼她的爸爸、愛她的媽媽,還有她呵護備至的妹妹……都永遠永遠地離開她的身邊了?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啊……
「娃兒,你可要節哀順變啊!」
人生最無奈、最悲苦的,莫過於面對至親王愛之人的驟逝啊!
「是誰?究竟是誰泯滅良知放火燒了我家,是誰啊?」韓芷麟聲淚俱下地嘶喊著,雙肩止不住顫意。
她深信家人一向安分守己,更不可能與人結怨,沒道理會遭受這種慘絕人寰的災難呀!
「這……」白蓮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只因柔弱的韓芷麟臉上正佈滿著駭人的恨意,著實數她打從心底憂心她的復仇之意太過,導致思想的偏激。
可是換個立場想想,不告訴她似乎又說不過去,對正逢喪親之痛的她也很殘忍,畢竟身為受害者家屬的她是有權知道真相的啊!
頓時,白蓮陷入兩難之中。
「白姨,您知道兇手是誰,對不對?請您告訴我好嗎?」
急著想知道是誰害死家人的韓芷麟,神情激憤地一把掀開被子趴跪在地,速度之快教白蓮來不及阻止。
「娃兒,你這是做什麼……」她傻眼了。
「白姨,求求您告訴我好嗎?」
「你……」
「我跟您磕頭,求求您、求求您……」
她眉頭皺也個皺地連磕了四個響頭,動作快速而俐落,教白蓮心疼得為之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