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能有點問題。」谷胤颺揉揉眉心,又是一件棘手的事。
「怎麼會有問題?我們是浩浩的親人啊!」高鳳英在一旁又插嘴了。
「這點當然無庸置疑。」谷胤颺把報紙摺好後放回茶几。「關於收養的部分規定,收養者必須有完整的家庭,也就是已婚、沒有離婚的狀況之下,才擁有收養的資格,因為要確保孩子能在健全的環境下成長。」
「嗯。」谷德誠瞭解地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現在我們家符合這個條件的,就只有你們兩個,可是這樣浩浩就會成為你們的養子,這樣你們能接受嗎?」這樣輩分上便會變得複雜。
「那就由你來認養啊!反正浩浩叫你爸爸已經叫習慣了。」高鳳英自作主張地提出她所認為最好的意見。
「媽,我剛才說過了,收養者的身份必須是已婚,你明知道我還單……」
「那麼你就盡快把婚事給定下來。」谷德誠打斷他的話,慎重地下了命令。
「你們要我臨時到哪裡去找個新娘!?」谷胤颺懊惱地捶了沙發一記,但他還理智的沒當場發火,畢竟這就是他與父母之間微妙的親子關係。
「就珞君吶,現成的人選就在家裡,你還要到哪兒去找?」高鳳英說道。
「她不行!」不提她便罷,提到她,他心頭就火。
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感覺和以前交往過的女人不大一樣,可是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同……反正就是她不行!
「為什麼不行?難道昨天晚上你們什麼都沒發生?」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女孩頸上還留有明顯的吻痕,說他們之間到現在還是清白的,她實在不大相信。
「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他嗤道。
好吧!他承認昨晚他是有這個意思和衝動,可是那女人不肯啊!他還被她踹了一腳,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疼咧!
「嘎?難道你……不行?」高鳳英下意識地往他褲襠瞧,惹得谷德誠尷尬地撞了撞她的手肘,以免讓兒子太過難堪。
「媽!」谷胤颺窘怒地低吼一聲,實在被這個天才老媽給逼怒了。
「試試看吧,胤颺。」谷德誠拉下老臉,為了能讓孫子順利回到谷家,他不得不向兒子開口。「好歹浩浩跟珞君的感情深厚,另外找個女人他也不見得能適應,何況別的女人能不能疼愛浩浩都還是個未知數;你也知道浩浩都叫珞君媽咪,這份感情不容易切斷啊!」
谷胤颺定定地看向父母,再一次難抑心中的怨懟。
他們要在他身上尋找大哥的影子,他認了,畢竟他們倆也實在長得太像,而且多少又是因為他的關係才把大哥送走;可是憑什麼為了那個小鬼,他就得犧牲自己,被派去跟那個女人「和番」?當他是王昭君嗎?
該死的!要是那一大一小的人兒不曾出現就好了,那他也不會把自己的生活給搞得亂了步調,都是他們的錯啊!
「胤颺,算媽求你,好不好?」高鳳英見谷胤颺臉上憤懣的神色,她不禁哀求道。
「媽,你別這樣。」為什麼他該死的必須面對這一切?為什麼!?「就算我肯,她也未必會點頭。」
「可以的,你可以說服她的,對不對?」
一句句是不是、對不對、好不好壓得他無力喘息。他心裡很明白,即使父母對他有再過分的要求,他還是會答應的,畢竟他們現在也只剩下他這個兒子,他不盡孝道,誰來盡呢?
迷思的黑瞳緊緊地將父母的身影印進心裡,最後,他聽到自己心裡的歎息——
「我會找時間跟她談。」
* * * * * *
浩浩開始上學了,由於是雙語幼稚園,回到家裡便滿口混雜的ABCD加中文,常常逗得谷德誠和高鳳英笑得掉淚。
早早將浩浩哄睡,柳珞君百無聊賴地推開落地窗,一個人信步走到後院的花圃賞月。
今晚的月色分明,烏黑的夜空沒有半縷雲朵,是個賞月的好天氣。
她抬頭看向月光,任由銀色的光束將她照耀得渾身發亮,這有助於她好好地理清所有的思緒。
微微歎了口氣,她在谷家的生活很放鬆,物質享受也很好,但卻不該屬於她。不知道這種日子還可以過多久,她只知道再不工作,以前所努力經營的店家會全數取消她的訂單,而往後若要重新開始,光是這點令她想起來就覺得好累。
可是就因她無法確定可以在谷家待多久,加上這裡又不是她自己的家,她沒辦法把自己的生財工具帶過來;想到家裡閒置的縫紉機和一堆堆的彩布,沒了底的心不勝唏噓……
「還沒休息?」熟悉的低醇男音突兀地加入她的思緒,令她微微一震。
「是你?」她旋過身看向來者,霍然覺得深秋的夜風有些清冷,身上單薄的睡衣無法抵禦陣陣涼風,不禁以手掌搓著手臂取暖。「你不也一樣?」她淡笑,不以為意。
谷胤颺闃黑的眸光閃了閃,他脫下身上的毛衣被在她肩上。
「不用了,我……」柳珞君嚇了一跳,心臟開始不正常跳動;這個動作似乎稍嫌親密了點,她沒有心理準備——
「披著,萬一著涼感冒了,傳染給孩子可不好。」他酷酷地說。
好吧、好吧,他是有那麼點擔心她會生病啦,可是好聽話他可說不出口,忸忸怩怩的下場就是他也自以為耍酷。
其實有的時候他也不大受得了自己彆扭的個性,為了省去跟別人解釋自己行為的麻煩,在不甚熟悉的人面前,他一律掛上微笑可親的面具,即使有時火氣已經大到足以燒光一座垃圾山,他也會忍到別人離開才發作,只因為他討厭別人囉哩叭嗦的在背後說些五四三的閒話。
但對於她,他也不明白自己竟是全然的放鬆,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他可以跟她談自己的心情、矛盾,談他與她共同的親人、彼此不曾參與的過去,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他幾乎不曾在她面前設防,顯露出的完全是自己的真性情,包括霸道、無理、憤世嫉俗等各種負面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