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珠櫻的膽量可不小,聽到這句話既沒有花容失色,反而還蹙起雙眉,雙手插在腰上,瞪著責罵她的護衛說:「我哪一點冒犯你們大王了?三番兩次找碴的人是你們才對吧?我看你們大王臉上一直掛著笑,沒有生氣的模樣,倒是你們這些狐假虎威的手下,一直大呼小叫的。」
「你!」這陣搶白令護衛氣得臉色一下青、一下紅。
「我說錯話了嗎?這下我又犯了你們國家的哪一條律法?想不到亦巴國是個不許人說真話的地方。」
氣結的護衛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看就要衝上前去揪住她,迪米契伸出一手說:「退下,這兒沒你們說話的分。」
「可是大王,這個女人實在野蠻無禮……」
「野蠻?口口聲聲要捉人的人,才是野蠻吧?這就是空有力量卻沒腦袋的人最令人感到乏味之處,總是動不動就指責別人,根本不懂得反省自己。」她似乎看出了迪米契偏袒的態度,益發理直氣壯。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潑婦,從沒見過你這般可怕的刁女!」護衛也氣不過,與她互嚷起來。
「夠了,都給我住口。」
迪米契威嚴的一喝,令在場的人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也終於令他耳根子清靜了點。他重整神色,將笑容藏在心中,改以冷硬的口吻,再次質問著:「女人,你到底是打哪裡來的?」
他可以肯定亦巴絕對不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女子,不僅在街上公然喧嘩,還使得他原本引以為豪的護衛們,個個像是沈不住氣的街頭混混、草包。看來這女子有本事在三言兩語間令人心浮氣躁,可謂惹是生非的高手。
還以為這次她又想裝迷糊,她卻老實地回道:「稟大王,民女是中土人士,這樣算回答你的問題了沒?我可以去買焦達了吧?」
「只要回答大王的問話就行了,誰叫你多嘴!」護衛又道。
她兩眼一翻,雙手一攤,大大歎了口氣,模樣甚是無奈。「非是我愛找麻煩,而是你們不讓我好過。」
懷著同情的雙眸,珠櫻歎完了長氣後,看著亦巴王。他神秘詭譎的綠眸中全然沒有透露半點情緒,表情莫測高深,恰巧是讓珠櫻感到棘手的一種人。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看不出喜怒哀樂的人,讓人很難摸清跟他們的相處之道。
「您看來是個明理的人,大王,您倒評評理,方纔的……也算是我的錯嗎?」
珠櫻不懂那護衛何必一再刁難她,她只是個差點被大王的馬蹄踩死的無辜者,這些人卻企圖將她當成罪犯捉起來。
亦巴王專注在她身上的視線,也是使珠櫻忍不住想腳底抹油,速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另一個理由。幹麼?就算沒看過中土的人,也沒必要盯著人不放吧?要不是珠櫻很確定自己的鼻子、嘴巴都長在正確的地方,她當真要以為自己是否多長了一個眼睛,或多生了條眉毛呢!
「你們都先回去。」看也不看護衛們一眼,亦巴王如是說。
「可是大王,屬下是奉吉力扎大人之命,保護——」
迪米契揚起一邊眉毛,冰綠的眸冷冷一瞟。
噓!珠櫻暗暗吹了聲口啃,不得了,這個大王光用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手下的人個個畏縮耶!
「屬下知道了,遵照大王的旨意,我們先行退下。只是懇請大王不要忘記,您的安危就是整個國家的安危,請務必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護衛心有不甘地瞪了珠櫻一眼。「不要讓來路不明的宵小靠近您的身邊。」
喝!宵小?她看來像小偷不成?珠櫻鼓起雙頰,明明是她想走,這個亦巴王不放人,怎麼她反而變成來路不明的「宵小」哇?亦巴王只是一擺手,要他們迅速消失,而後視線又重回珠櫻的身上。
珠櫻在心中哀嚎著:拜託,能不能別再看下去了,我的臉都快被你看穿個洞了!
「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調低的嗓音,與發號施令時的威嚴截然不同,多了點輕柔。換做其他女子,可能會稱讚他美聲惑人,偏偏聽在珠櫻耳中只覺得「癢癢」的,她不習慣有人用這種哄貓似的口吻跟她說話。
「肯定不是叫『女人』。」嘟著嘴,珠櫻就是不想老實地回他的話。
「別囉唆。名字。」他簡短地命令道。
要不是念在他是這國家的大王,珠櫻早就扮扮鬼臉,揚長而去了。
仔細想想,珠櫻從不曾覺得自己如此飽受威脅,她可是出了名的大膽珠櫻,天底下沒有她不敢吃的食物、不敢去的地方、不敢造次的事。不論對手是誰,她都有膽識與對方交手過招、言詞交鋒。
她的想法很簡單,反正對方再強也不過是個人,既然自己也是人的話,沒道理不能跟他平起平坐地爭辯。哪像有些女子,打一開始就認定「男女有別」,這個念頭始終未曾在珠櫻的腦海裡發芽。
可珠櫻從不覺得自己是「奇女子」,誰叫她週遭的奇人多不可數,她生長的家族還被人封為「奇人一家」呢!
這先擱在一邊,眼前這亦巴國的大王,也不知是何居心,莫非想問出她的名字好羅織罪名嗎?這可不妙,萬一她被關進牢裡,「天下第一紅」就真的沒人可以上台唱戲嘍!
「我叫什麼名字,很重要嗎?大王肯定沒聽過我這號人物,知道名字也沒用處。這樣好了,大王高興喊我張三,我就叫張三;愛喊我李四,我就是李四。」她刻意避重就輕的答覆,一面悄悄後退,準備伺機逃跑。
「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亦巴王幹麼這麼固執,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珠櫻跺了下腳,想乘機溜走,可是在他緊迫盯人下,她根本無機可趁。
也罷,反正她說的是真是假,這個王也下會知道……心念一轉,珠櫻開口回答:「我就叫阿花。」
「胡說八道。」
他駁斥的話來得快,珠櫻也很乾脆地說:「沒錯,我不叫阿花,但那又如何?大王,求你好心放了我吧!那小販要是走了,我就真的再也沒機會品嚐道地的烤羊了。雖然焦達和我原先打算吃的全羊大餐有段距離,但我也沒得挑了。既然明天就得走人,我非吃到焦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