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介意剛才的事嗎?」按按抽疼的額角,他問。
安安沒料到他會一語道中,不過,她憑什麼身份介意?「我……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他討厭她動不動就向他道歉,活像只受到暴力殘害的小兔子。
「我破壞桀哥的好事,下次我一定會記得敲門再進去。」
他怎麼覺得「好事」那兩個字聽來特別刺耳?
「進入別人房間時,敲門是最基本的禮貌吧?」話一出口,他馬上就後悔了。
他不是追出來責備她的。
「對不起。」安安的小臉又垂下去了。
凌韋桀氣悶地瞪著她的頭頂,焦躁不安的情緒在作亂。「妳別老是和我道歉!」
「……」
氣氛瞬間凝結成冰點,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讓他像只抓狂的獅子一樣獨自走來走去。
「妳剛剛找我有什麼事?」吸口氣穩定心情,他問。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暴怒,只知道一看到她虛偽的笑,他的理智神經便驀然繃斷。
他不喜歡她戴著面具,更憎惡那種笑!
「小恩在樓下等你。」
凌韋桀不語,逕自轉身搭電梯下樓。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他負氣地走在前頭,安安則在他身後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安安。」凌韋桀沒預警地轉身。
安安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裡,她驚訝地抬眸。
她還以為桀哥短時間都不會想和她說話了。
面對那張做不出表情的小臉,凌韋桀分不清心頭是什麼感覺。「除了笑以外,妳能做出其它的表情嗎?」
黑瞳瞬也不瞬地凝住她,洞悉一切的眸光好像穿透她的心,「我是指--生氣、傷心……」
小臉一白,安安倉皇地別過頭。
「我……」
他發現了嗎?她的表情缺乏。
「安安,」凌韋桀溫熱的掌心捧住她的臉,逼她直視自己,「我陪妳一起把情緒找回來。可是妳要向我保證,永遠不再對我虛偽的笑。」
他的眸像道鎖,緊緊煉住她心裡某個角落。
安安咬住唇,緩之又緩地點頭。「好。」
第五章
一個人站在鮮紅色的巨大建築物下,安安看上去格外嬌小,她不時低頭看表,緊張興奮的心情滿溢。
她在等人,等一個親口邀約卻又不該出現的人。
一個玩世不恭、好色、個性惡劣、沒正經、嘴巴壞、脾氣大……缺點一卡車裝不完的男人。
可是--她又偏偏覺得他很好。
「姊姊,一個人嗎?」一名頭戴棒球帽穿著T恤牛仔褲的大男孩在她跟前站定,「要不要一起去玩?」
「不……不用了,」從沒碰過人家搭訕,安安結巴的解釋,「我在等人。」
真討厭,破壞她的好心情。
「別等了,這種讓女生等的男人最可惡了,」男孩輕笑,帽沿壓得更低,「不如我陪妳去玩吧!」
「不用了。」安安再退。
「他會有我好嗎?」他伸手摸她臉頰一把,「別小看我,我很會逗女生開心喔!」
安安沒料到他會吃她豆腐,她將包包改抱胸前,想跑開,又擔心凌韋桀會找不到。「你別碰我,再過來我要叫囉!」硬著頭皮,她威脅。
大男孩一怔,突然又低低笑開。
再過來我要叫囉!這種老套的台詞她竟然說得出口,她是以為在演鄉土肥皂劇嗎?
明明是輕笑,看在安安眼裡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像極了惡人的好笑。「救命……」她扯開嗓子。
「啊」還來不及說出口,安安已被人眼捷手快地摀住嘴。
「天哪!妳還真的叫。」男孩嘀咕。
她驚駭地瞪他,小手不停捶打他的胸膛。
路上人來人往那麼多,怎麼沒人大發慈悲救她?
「再打,人就要被妳打死了,」熟悉的嘲諷聲附在她耳邊,「既然不想看可魯,那我回去了。」
安安動作僵在半空中,因為兩人靠得很近,她有機會看清棒球帽下清秀俊美的臉龐。
「桀……桀哥!」她驚訝。
「再叫啊!最好叫大聲一點,」他沒好氣地放開她,「讓全世界和狗仔隊知道我在這裡好了。」
「你穿這樣,我看不出來嘛!」安安無辜地解釋。
「那要穿什麼?穿戲服?」濃眉一挑,尖酸刻薄的嘴巴又出現了,「然後和妳手牽手招搖過市,明天再一起手牽手上版面頭條?」
他的話惹得安安臉蛋一紅,好端端幹嘛提到牽手,害她胡思亂想。
「走吧!」他嘀咕,「好險剛剛來得及阻止妳,不然被妳一叫,我一世英名全毀了。」長腿邁開,他負氣地轉身走人。
蠢女人,還真的開口喊救命。
安安不敢多話,可憐兮兮地跟在他後頭。
走過半條街,他放慢腳步,回眸瞪她。「還不過來。」他伸出手。
安安一怔,他伸手的意思是……
「過來。」見她反應慢半拍,他乾脆主動握住她的手,「妳這麼笨,不牽住妳,等等走散了怎麼辦?」
安安呆呆望住他們交握的手,再偷偷覷了他一眼。
凌韋桀不自然地別開臉。「走吧!電影快開始了。」他咕噥。
安安泛起甜甜的笑,三步並作兩步跑跟在他身邊。
從他掌心傳過來的溫度炙燙她的,突然,她發現這種感覺叫作--動心。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桀哥,你還好嗎?」電影曲終人散,兩人慢吞吞地從出口處踱出來,安安關心地遞上面紙。
「妳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幹嘛拿面紙給我?」念歸念,凌韋桀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他一定是哪條神經不正常才會想陪安安來看可魯!害他回想起從前因為年紀太大不得不安樂死的「寶貝」。
「寶貝」是條黃金獵犬,真的是他的「寶貝」。
她倒好,像個沒事人一樣。
而他難得的休假,卻整天心情泡湯了。
「下次這種騙人眼淚的電影別找我,我的假已經夠少了,犯不著自虐。」他壓低帽沿,碎碎念、碎碎念,「尤其陪妳這種沒血沒淚的女人一起看,更是教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