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拓一句話都不說的向前走,惹來陳宜靜的瞪眼。真沒禮貌!
燈光下,他的背影顯得好孤單,她不自覺地跨步追上去,要是讓爺爺知道昔日寵愛的少爺變成這德行,一定心疼死。
長長的身影後面緊跟著一道細細的影子,走了幾分鐘,陳宜靜終於耐不住安靜的繞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
「喂,陸拓,你幹嘛不吭聲的往前走?」
「妳……還跟著我?」
沒料到她竟會一路跟著他走進小公園裡,他以為她早離開了。
「路又不是你家開的,我不能跟嗎?我懷疑你的左腿根本沒問題,不然走了這麼長的路,怎麼都不會累?」捶捶小腿,他不累,她倒腿酸了。
「那是因為妳穿高跟鞋。」他比了比公園裡的鐵椅。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氣氛一下子沉靜下來。
他眼神落在自己的腿上,沉著聲開口:「十七歲那年,我陪我媽去添購我爸爸的生日禮物時,意外出了車禍,命是保住了,左腿卻留下後遺症……」
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來說,不能像正常人走路,打擊相當大,因為自己的腿疾,常害他出糗,讓人譏笑指點,就連交往的女友都嫌棄他。
為此,他變得畏縮自閉,開始自暴自棄,疼愛他的母親因為自責加上擔心而變得很憂鬱,終於抑鬱成病。
看見病倒的母親和蒼老許多的父親,他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想補救,突如其來的意外卻將他砸得措手不及。
秦亞珠原是父親的秘書,某次父親喝醉酒,和她發生了關係,對方懷孕卻不說,直到一年前,秦亞珠母子找上門。
這個打擊讓母親的病情更嚴重了,之後秦亞珠搬進家裡,父親要照顧母親,無暇理她,秦亞珠便將所有的怒氣出在他身上,處處找他麻煩。
「我媽會生病都是因為擔心我的腿所致,我不想讓我媽的病情再加重,也不希望因為我的存在,讓秦亞珠成天和爸爸吵架,所以才搬離陸家。」
冗長的故事說完,原以為會得到她的同情安慰,可卻沒有。
身邊的人兒只是抬頭覷著夜空中的彎月,靜默了十秒,她才涼涼的開口,「然後咧?你就這樣認命的躲到台中來,打算從此做個可憐蟲?」
她的冷淡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陸拓一時間啞口。
陳宜靜表情非常難看,心情更是差到極點,她站起身拍拍微皺的裙襬,一副想走人的模樣。
「真是夠了,半個小時耶!我回去溫習我的教戰手冊也比坐在這裡聽你廢話好,浪費我寶貴的三十分鐘,氣死我了!」
自從聽聞陸拓離開陸宅後,爺爺擔心極了,每天牽腸掛肚,結果咧?他離開的原因竟然只是為了做膽小鬼,太教人失望了。
「妳……」
「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被你氣死,你繼續坐在這裡自怨自艾吧!世上斷手斷腳比你慘的人可多……啊∼∼我竟然還在跟你廢話,算了,我要回去看我的儀態教學帶,再見。」
陳宜靜腳才跨幾步,身後就傳來幽幽的聲音。
「妳不懂我的感受,那是因為妳沒嘗過讓人譏笑的滋味。」
陳宜靜氣得咬牙切齒,後悔自己竟然把包包扔向韋不倫,她應該拿來丟這個傢伙才是!
「那是你少爺太閒了,如果你每天要為三餐忙碌,哪有時間在這裡想東想西!你早就被迫要堅強起來了。」
渾身上下摸不到半毛錢,因為全放在讓她當武器的小包包裡,陳宜靜氣惱地走回他面前,攤開兩掌。
陸拓挑眉的表情充滿困惑,陳宜靜白了他一眼。
「我身上沒錢,借我回家的車錢。」跟仇人要錢,真是嘔呀!
他的怔然只有一下子,然後掏出皮夾,取出千元鈔票給她。
「開學碰面時我再還你,再見!不對,是在開學前都別讓我碰見你。」像多與他相處一秒都是浪費似的,她毫不留戀地掉頭就走。
這是第一次,有人聽了他的故事表現得那麼不耐煩,甚至可以說冷淡,她沒有給他憐憫,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因為那些同情並沒有讓他好過多少。
陸拓靜靜睇著她的背影變成一小點,他的心裝不下難過,因為已經塞滿了她的身影。
這個女生,真的好特別呀!
人影已經消失,可是他捨不得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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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學對陸拓的印象,向來是文靜不動怒,而當他突然動怒起來,臉上淡然的表情讓怒火取代,兩眼殺氣騰騰,可真是會讓人嚇到。
「報告報告,宜靜,有團大火球正朝妳的方向飛來,妳種下的因,後果自己料理,請好自為之,別波及無辜。」黃碧芬拉著反應慢的姚君佩迅速跳開。
人未到,聲先到,根本不用回頭,陳宜靜就知道身後那股殺氣是誰發出的。
「陳宜靜,是妳做的,對不對?」
這是同學們第一次看見陸拓氣到怒吼。
陳宜靜攬著眉,轉過頭看著他,一臉不解。
「陸拓,我做了什麼嗎?我怎麼都不知道?」
「別裝蒜了!就是妳去報名的!」
「報名?報什麼名?」陳宜靜狀似無辜的不停眨著水眸,心中拚命忍笑。
天呀!他一定很久沒如此生氣激動了,鼻孔和頭頂幾乎都要冒煙了,整張臉漲得紅紅的,用臉紅脖子粗來形容他此刻的模樣最為貼切,人就是要偶爾發發脾氣才有活力嘛!瞧,不過給他點刺激,就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報名參加運動會。」陸拓握緊拳,字字用力道。
「你說運動會喔!誰報名了呀?」
「我!」
「噗」一聲,旁聽的某人將口中的礦泉水全數噴出來。
陳宜靜抖著肩,「哦!原來你報名了運動會,請問你報名什麼項目?』
「大隊接力!」
身後傳來陣陣驚呼聲,陸拓發現自己回答方式錯誤,「不對,不是我報名,而是妳,是妳跑去體育組擅自替我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