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回去!」表姊哽咽的請求著,「小渝,妳打,妳打給他,叫他出來。我要他說清楚,他到底想怎麼樣?要他老婆還是要我?」
「表姊……」答案已經如此清楚,表姊為什麼還執迷不悟?舒渝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地拍撫著表姊的背。
好不容易把表姊勸上車,痛苦的抽泣聲終於慢慢平緩。舒渝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出停車場,緩緩在街道上滑行,深怕一點聲響或動作又會觸動表姊的痛處。
在經過那個熟悉的門口時,她忍不住還是轉頭看看。
那個修長的身影,果然在。
還是雙手插在褲袋裡,一副閒閒的樣子。
看到她,耿於懷只是面無表情地拾抬手,隨意做個招呼的手勢。舒渝也反射性地放慢了車速,對他揮揮手。
他還是很好看。短短幾秒鐘,卻讓她嘴角揚起微笑。
一路上,車內很安靜。兩個女子心情各異,都沒有開口,和以前一見面就吱吱喳喳的光景,有著天壤之別。
「妳不要以為,我天生就這麼賤,要讓人糟蹋。」快到家的時候,表姊才幽幽地、低低地開口。「他之前追求我的時候,也對我非常非常好的。」
「我知道。可是,他已經沒有追求妳的資格……」
「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誰都會唱高調。」表姊的語氣並沒有譏諷,只有濃濃的蒼涼和疲倦。
她手托著腮,看向窗外。「醫生是外遇的高危險群,妳記住我的話,就當是過來人的教訓。」
舒渝有些困惑,且隱隱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耿醫師,比我所認識的醫師都危險,而且,他也快結婚了。」
舒渝硬是壓住不舒服的感覺,沒有反駁或解釋,只是沉默。
她握緊了方向盤,表情漸漸轉為嚴肅。
第六章
對耿於懷而言,是沒有「美麗週末」這種事情的。沒有排刀就算了,一排的話,都是連續好幾個手術。
饒是他體力過人,到他離開醫院或診所時,還是常常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別人出去狂歡的週末夜,對耿於懷來說,都是以睡覺度過。因為隔天星期日也不能休息,得要看診。
不過今天,他做完一個內視鏡額頭拉皮後,緊接著又幫車禍傷者做顏面骨雕塑手術,別的醫師可能要花上八小時,他只用六個小時就做完了。本應該要累得半死的,耿於懷卻腳步輕快、神情愉悅。
踏出閃亮的銀藍色積架時,他甚至不自覺的在微笑。
原來大門深鎖的房子,此時大門正開著,工人進進出出,門口還停了好幾輛車,耿於懷在幾輛小貨車後面,找到他的目標。
熟悉的白色小車!這代表車主正在房子裡面。
耿於懷甩著車鑰匙,走進正在施工、到處塵土飛揚的戰場。
「舒小姐在樓上啦!」樓下正在撬地板的工人,一看到他便這樣喊。
他順著已經被拆掉扶手的樓梯走上去,在正在重新裝置衛浴設備的浴室外面,找到舒渝。
她身穿深色的上衣和牛仔褲,小聲而客氣的和工人們討論著進度。
站在幾個粗壯的工人中間,舒渝簡直像是他們的女兒一樣,可是,她專注的神情、從不揚起卻很堅定的嗓音,在在都表明了她的專業與認真。
待她發現耿於懷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旁邊看了很久了。
「咦?」舒渝詫異著,抬腕看看表,「已經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
「來看看做得怎麼樣。」耿於懷隨口說。
他探頭看了正在安裝的浴缸和還堆在門外的洗手台、馬桶後,開始皺眉。
「這是韓小姐選的,你沒有意見對不對?」舒渝察覺到他的質疑,有點擔心地追問著。
「我不喜歡。」他咕噥著,濃眉緊皺。
「為什麼?韓小姐的品味很好啊,而且她已經跟你討論過了,不是嗎?」舒渝耐著性子安撫。
「這個象牙色看起來不太乾淨,而且鑲金邊很俗。」
舒渝不搭腔了。
她其實也有類似的想法。不過韓小姐的意思是,「她老公」在醫院裡工作,看到的都是單調的白色,所以家裡盡量不要用白色,這樣「她老公」會比較輕鬆一點。
她其實覺得有點刺耳,韓小姐開口、閉口都很故意的把「老公」兩個字掛在嘴邊。
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耿於懷會寧願要雪白的浴室,最好一塵不染、毫無雜物,且不要許多色彩、許多香氛、許多鮮花跟毛巾。
她就是知道。事實證明,她對他的直覺沒有錯誤。
那又怎麼樣呢?她不能洩露出一點點想法,那太危險了。
耿於懷卻沒有放過她。「怎麼樣,妳覺得呢?告訴我妳的意見。」
「這套衛浴設備是意大利很著名的品牌……」
他詛咒一聲。「我不是問妳這個,我是問妳個人的看法。」
「我的看法並不重要。」她溫和但堅定地說。說完便轉身想要離開,離開他太過強烈的磁場,逃離他令人屏息的存在感。
耿於懷抓住了她。
「小心!」他有些下高興地低吼。「妳都沒在看旁邊,注意一點!」
浴室拆下來的門立在旁邊,上面還有木刺和幾根粗大的釘子,要不是他及時捉住她,上次在另一個工地發生的破相慘劇又會重演。
「妳怎麼老是這樣!」耿於懷還沒罵完,「要是又受傷了怎麼辦?在這種地方工作,自己要小心一點,真是的!」
「我知道了。」舒渝一直掙扎,想要脫離他強硬的掌握。「我會注意,我真的會!謝謝你好不好?可以放開我了嗎?」
看著她忙著要逃掉的樣子,再加上耿於懷最近因為看不到她,焦慮日漸增長,他慢慢瞇起了眼。
「妳很感謝我救了妳一次對不對?」
舒渝忙不迭猛點頭,他現在說什麼都對。
「很好,那,請我吃晚飯,讓我感受妳的謝意。」
他鬆開手,嘴角扯出一個有點礙眼的傲慢微笑。
一個小時後,舒渝獨自坐在一家溫暖且充滿香氣的意大利餐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