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難地止住笑。「照妳這麼說,婦產科大夫不都結不成婚了?」
「那倒是!」她點點頭。
「妳放心,穿透妳的軀體我看到的是美麗的靈魂,而不是殺風景的骷髏。」他一臉正經地對她道。
她一聽,不自在的別開視線,那是她在他面前僅有一次感到尷尬;多數時候他們相處得如呼吸一般自然,他帶來的是新鮮如沐朝陽的空氣,讓她每天上班時多了一點期待。
「這麼早?我才剛到不久呢。」她遞給他一杯水。
「我知道,我找妳有事。」
「嗯?」她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說不上好壞,帶有一些疲倦,但外科醫師的工作本來就不輕鬆,他眉宇間的褶線是很難得展平的。
只是他今天多了些若有所思隱晦在眼瞳裡。
「妳可不可以請三個小時的假,我們去看電影,我買了票。」他揮揮手中的電影票。
「看電影?可是外場只有我一個人,臨時也調不到人手--」她想說的是,請假是要扣錢的,他的心血來潮可沒想到這一點,但礙於他是她最大的債主和救命恩人,她不好直言拒絕。
「去吧去吧!」曉蓁突然推了她一把。「我今天反正沒事,幫妳代幾小時的班沒有問題。」她猛朝沈彤眨眼。
「曉蓁--」她不想讓曉蓁誤會,言若水只是單純的朋友,這條界線她是明白的,但無來由的請假陪他看電影,似乎超越了她自訂的界線。
言若水不由分說,走進吧檯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他朝曉蓁揚手道謝。「曉蓁,謝了,改天請妳吃飯!」
「喂!」她拍打著他有力的大手。「你是怎麼搞的?突發奇想要去看電影,也不先知會一下!」
走在路上,他也沒放開她的手,他對她最大限度的親近就是這樣罷了,她知道這個動作別無他意,通常也任由他,只是在曉蓁面前忽然感到心虛,她忍不住想掙脫他的手。
「妳怎麼樣也不會有空的。很久沒看電影了吧?」他撈起她滑開的手,比方才握得更緊。
「我們不是走獨木橋,你不必牽著我,我自己會走。」她試圖抽離,不時掩飾地乾笑幾聲。
「妳的指尖老是冰冰冷冷的,這樣握著不是比較好嗎?」他不以為意地往前定,她無奈地聳聳肩。這個男人生得這副模樣,還老做些讓女人小鹿亂撞的舉止,他身邊不桃花朵朵開才有鬼!
戲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走路也要十五分鐘,看來他並不打算驅車前往。
走了一半的路程,她終於按耐不住,硬是停下腳步,他回過頭,質疑地看著她。
「是朋友的話,就告訴我怎麼回事?你大忙人一個,不會沒事想請我看電影,你不是有女朋友嗎?為什麼不找她看?」她翹起豐唇,眼裡都是疑惑。
他凝斂的表情,著實令她費疑猜,淨是盯著她,瞧不出喜怒。
「我猜錯了嗎?你沒有心事?還是--」她瞇著眼揣摩那沒有缺點的五官後隱藏的心思。「還是,你們吵架了?」
他陡然咧開嘴笑,然後捧起她的臉蛋,「我就知道,聰明的沈彤一定猜得出來。」
她拉開他的手,沒好氣的罵道:「喂,你不能因為我欠你錢跟情,就沒事找我當陪客,我也是有感覺的!」
「誰說我找妳當陪客!我不愉快,想找個一看到就能心情好的朋友看場電影,這有什麼不對?」
聽起來言之有理,但就是讓她不是滋味。
更不是滋味的還在後頭,他竟然挑了部恐怖片,沈彤站在電影海報櫥窗前,看著精采絕倫的電影簡介,兩臂盤胸的斜視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膽大包天,所以特地訓練我,好讓我一個弱女子可以保護我弟弟?」
「有什麼好緊張的,看完就忘了!還是妳想看那部浪漫愛情片?」他指著另一部電影的海報。
「不必了。」那多彆扭!她可不想自找麻煩。
她走到另一頭看著其它的電影海報。
傍晚這一場電影,看的人並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買票,因而當那熟悉的高大背影出現在購票窗口前時,她的目光很輕易地在眾多背影中,停駐在記憶中來不及抹滅的形體上。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躍入視線中的男人--她曾經從後緊緊的擁住那堅實的腰,臉貼在他寬背上隨他馳騁在風裡,上山下海度過一半的大學歲月。大四課少、且不同系,她在學校難得碰到他,卻偏巧在這裡遇上了。
另一個熟悉的女性背影從後跟上,挽住男人的臂彎,纖長如明星般的身段倚在他身上,側臉看得出來女生笑若燦花,在他耳邊喃喃不知絮語什麼,他也笑開來,那是久違的笑容,開心而滿足,只是不是對著沈彤。
她錯愕的看著那對情人交談、調笑,然後一起轉過身來,朝她佇立的方向走來。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交抱的雙臂收束得愈來愈緊,額角在冒汗,他們就要靠近她了,她的腳卻定住不能動,也完全移不開目光。
「沈彤,在看什麼?」言若水走近她。
她猛然抬頭看見他,變色的臉龐讓他一怔,他還來不及問些什麼,她便下意識地用雙手捧住他的臉,低聲喝道:「你別動!」
然後她踮起腳尖,那張別具特色且豐潤的唇順勢湊上來,密貼住他半張的嘴。
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第一個浮出腦海的念頭是--原來她的唇如此柔軟、有彈性!
她清新的香味圍攏住他,溫涼的唇沒有進一步的索求,就這樣堵住他的口,像應攝影師要求擺出的樣板接吻姿態。
她不斷襲來的女性氣息緩緩地魅惑了他,他著魔似的伸出手攬住她的細腰,含住她的唇,熱舌試著探進齒間,感受她的熱情,她卻霎時僵住,反手推開他,不知所措的看著不明所以的他。
她摀住唇,意識到自己做了件讓兩個人都難以下台的事,紊亂的思緒卻使她說不出半句話來,她真想挖個地道立即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