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馨如旋風般進來,將手機往他桌上一摔。「言若水!你是什麼意思?這五天連個電話都不打來,你存心的?你就是想讓我難受對不對!」
他看了盛氣凌人的陳馨一眼,對李帆頷首,李帆趕緊將目瞪口呆的病人帶走,關上門。
他面無表情的繼續翻閱病歷,微掀唇道:「妳不該在這時候來質問我,我在工作,妳沒看到嗎?」
陳馨「刷」地將他筆下的病歷抽出,怒火中燒的大吼道:「我不在這時候來,難道要等你親自到我家?等你心情好時我頭髮早白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將她手上的檔案強行取回,放回桌面,凝重的看著她。
「我這星期都有重要的刀要開,妳就算不清楚也應該要體諒,我不可能隨時想著要如何讓妳大小姐愉快,我的工作攸關人的生死,不是兒戲!」
她呆住了,眼眶內淚光閃動。「我可以叫爸爸少排點手術給你,你就不用--」
「馨馨!」他出現少有的嚴厲。
讓他這一喝,她眼淚順勢滾落,掩面失聲。「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你這也不要、那也不想,可是我會想你嘛!你連通電話也不打,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難道要我一個女孩子家扯下臉跟你道歉?」
她哭得梨花帶淚,一臉精緻的妝早已糊了,和在客戶面前的精明穩重判若兩人。
他歎了口氣,將她攬進懷裡,語氣緩和了些。「我是該打個電話給妳,但這幾天我比較累,有時躺上床就睡著了,沒有機會處理我們的事,並不是在氣妳,妳想太多了。」
她抬起頭,抹乾淚,摟住他的脖子。「那今晚到我那兒去。」
他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猶疑。
「不許說借口,我問過爸爸了,他說明天你都沒事,除非--你一點都不想我。」她嘟起抹了一層橘色蜜彩的唇。
他閉了閉有些酸澀的眼,點點頭,將脖子上的兩隻手臂拉下。「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晚上去之前我會打電話給妳。」
她伸長脖子吻了他一下,拿起桌上的手機。「別忘了喔!」笑靨重新浮現,她的情緒來得急,去得也快。
他再次點頭,掛了個保證的笑。
她輕快地走出診療室,而他的疲憊感卻比之前更甚。
他坐下來,用手抹了把臉,卻抹不去心頭沉甸甸的感受。
外科主治醫師的繁重工作、對病人及家屬的承諾、以及無法置身事外的人事傾軋,都逐漸消磨了他當年違背了父親的意願,選擇醫科為一生職志的熱忱。
認真及謹慎負責的態度使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主治醫師;而俊秀的外型讓他在護理人員及病人間頗吃得開。他從不流露對醫院行政職務的野心,所以比起其它醫生,他的陞遷及工作中的挫折少了許多。
但近日在各部室流傳的耳語卻使他煩不勝煩,外科部主任因病逝而突然空出職缺,使得一干有心人士的競爭日益白熱化,連從下出言談論此事的他也被謠傳是熱門人選之一。原因不在他的資歷或工作表現,他在醫學雜誌上發表研究專刊及論文也都不曾受到如此多的關注,而是他交往兩年的女友是此間大型醫院院長的掌上明珠。
他不是不明白,可因此波及他與陳馨的感情未免太過,但陳馨日益不掩飾的嬌慣習氣卻使他皺眉,過往吸引他的直率特質成了自我中心、隨時隨地要求的熱情浪漫成了一種負擔;偶爾病人的生命敵不過命運,在手術台上從他手中流逝,他當下要的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及撫慰,而陳馨記住的卻是她的生日禮物是否別緻、有意義。
談戀愛對一個醫生而言是奢侈的,陳馨帶給他快樂過,或許是他太苛求了些,他是不是該排個假好好地整頓一下自已的情緒,而不是任由感情這樣消磨殆盡?
他喝了一口咖啡,慣有的濃重口味忽然變得苦澀,他放下杯子,另外倒了一杯水來沖淡口中的不適。他突然想起了養生茶的滋味,溫潤不膩的甘甜滑過喉嚨,沒有暢快後的負擔感,他有種想再喝一口的衝動。
然後,他連帶想起了那雙眼睛,那雙黑白分明卻無比淡漠的眼睛,靜靜嵌在一張有著頹廢氣質的小臉上。
他喝完最後一口白開水,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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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鈴……」
他摸索著床頭櫃上響了五、六聲的手機,摸了半天摸不到,他移開跨在腰間的修長大腿,斜倚起上半身扭亮檯燈。
「言若水,不許接!」陳馨翻個身坐在他身上,搶先伸手拿起手機藏在身後,噘著紅潤的唇、赤裸豐潤的上半身在昏黃的燈光下媚惑十足。
「馨馨,別鬧了,可能是病人!」他將手繞到她腰後去,她卻將手臂抬高,讓他構不著。
他出其不意地將她壓制在身下,攫住她的手腕,搶過手機。
一來一往間,鈴聲停止了。
「不響了,不許回電!」陳馨得意地笑了。
他離開她軟馥的軀體,半瞇著眼看著來電顯示--不是熟悉的號碼,他又重新將手機放回床頭。
「今晚就是我爸爸找你,你都不許走!」陳馨攀上他的胸膛,密密親吻他堅實的胸肌。
「妳忘了我們的約定了?」他無奈地的攬住她的細腰。
「可是我們很久沒在一起過夜了嘛!」她邊說邊撫摸著他的臂肌。她不單喜歡他的人,也迷戀他的身體,他那在外科手術上精巧嫻熟的修長十指,運用在她身上可是令她癡醉留戀。
「妳認識我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種情形了。」他看看數字鐘,十二點了。
「鈴……」
鈴聲再度響起,這次他很快的抓起手機接聽。
「喂,我言若水。」
「言醫師--」熟悉又陌生的女聲欲言又止。
「我是,請問哪位?」
「對不起,這麼晚還打擾你,我是沈彤,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惶急的聲音抖顫著,他幾乎可以想像她不知所措且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