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一時語結,愣了幾秒鐘,最後摸摸鼻子,自討沒趣的走回位子。
琪英為人雖然親切善良,可是她也不是什麼好吃的果子,鮮少有人能在她身上討得了便宜,今天這個不識相同事真是沒事自己找罵挨。
坐在琪英身邊的文鶯-─她在農會已經服務二十年以上-─笑著道:「那個阿文最喜歡挑撥離間了,妳別理他。」
「阿姨,謝謝妳,我也沒那個精神理他。」琪英頓了頓,有些遲疑的問:「可是他剛剛說的是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張譯人當上了總幹事?」
「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當然,又是阿文跑去打聽回來的成果。」文鶯看著她,笑道:「琪英,依照慣例,今天晚上理事長會替新任總幹事辦宴席,跟大家宣佈並且做介紹,妳會去吧?」
「當然要去,有免費的大餐為什麼不吃?」琪英眨眨眼,故作鎮定地回答。
「妳不覺得怎樣就好,千萬別學妳阿爸和張桑的德行,兩個人都不是小孩子了,還整天鬥嘴鬥氣的。」
文鶯和劉火旺、張水川年齡相近,打小就看他們吵到大,早已覺得厭煩了。
「阿姨,我不會的。再說自從他到美國讀書後,我就沒有見過他了,所以想吵還不一定吵得起來呢!」
自從高中畢業後,她就沒有繼續升學,而是進人農會擔任會計,但是張譯人不同,他服完兵沒後就到美國讀書,一直到最近才回來。
儘管有不少人跟她說張譯人變得如何又如何,但是她一直沒有興趣去湊那個看「歸國學者」的熱鬧,因此打從他回到歡喜鎮到現在,她根本沒見過他,所以要從何吵起,她倒也很懷疑。
以前紛紛擾擾的糾葛已經成為年少的陳舊記憶,反正劉家和張家天生注定是八字不合,最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能平靜度日了。
「不會就好。其實阿姨挺希望你們劉張兩家能和好。假如你們兩個能夠……」文鶯意有所指地說。
「阿姨,我知道妳要說什麼,不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說完,琪英給了她一個甜甜的笑,成功地阻住了文鶯的話。
唉!文鶯只能在心裡暗歎一聲。
「阿姨,中午咱們一起出去吃飯吧,還是妳老公又要送妳送愛心便當來?」琪英咬著原子筆桿,語氣促狹地問。
聞言,文鶯難得臉紅了,輕啐道:「妳這丫頭,胡說些什麼!」
「是是是,我不亂說。那中午呢?」
「我們一起去吃巷口的鴨肉麵線吧,反正晚上要吃好的,午餐用不著吃得太飽。」文鶯提議道。
「好。」
不過,不知怎麼搞的,琪英總覺得晚上的餐宴不會那麼容易吃。
*** *** ***
果然,主任在下午宣佈,理事長要請大家聯誼吃飯,而且席設歡喜鎮上最有名的一家海鮮樓裡。
五點整,琪英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正打算打通電話回家跟老爸說明情況時,耳畔驀然響起一個低沉、帶著笑意的聲音。
「劉琪英。」
「我是。」她邊回答邊抬起頭來,正好望人一雙探邃黝黑的眸子裡。
熟悉的笑容和戲鍵的神色撩起了她久遠的印象,他不就是……
「張譯人!」她驚訝的喚了一聲。
「想不到妳還記得我。」譯人的唇邊掛著淺淺的微笑,略顯驚喜地說。
真不知他的笑容曾誘拐哄騙了多少女人的芳心?琪英有點壞心地想。
「想要忘掉你這位鼎鼎大名的『歸國學者』還真難呢!張大碩士,最近好不風光哪!」她眨眨眼,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和張家人打交道必須要謹慎行事,小心為上,並且要以不變應萬變。琪英在心裡提醒自己。
譯人聞言,唇畔的笑意更深,「太棒了,妳果然一點都沒變。」
全會計室裡的人都噤聲地觀看著這一慕。不得了了,劉家千金又卯上張家少爺了!他們可還會像以前一樣,一碰面就是火花四射?
琪英察覺到四周的眼神,她輕咳一聲,「嗯,你好。」
譯人凝視著眼前嬌俏可人的她,不禁笑意連連,「怎麼了?我們那麼久沒碰面,是否應該多聊聊呢?」
「以後機會多得是,何必急於一時呢?未來的總幹事,對吧?」
「妳的消息挺靈通的。」他笑咪咪地回道。
「因為你的大名如雷貫耳,想不知道也難。」說著,她壓低聲音說:「我們能不能不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講話?你可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正豎高耳朵?」
「他們在期待什麼?我們一見面就打成一團嗎?」他似笑非笑地回道。
儘管琪英不想承認,但是他這句話還是深得她心,說到她心坎裡去了。
「老是看兩個老的吵嘴己經不新鮮了,所以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們身上。相信我,歡喜鎮我住得比你久,我瞭解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
譯人凝視著她,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所以我們要應觀眾要求,來一場大爭鬥嗎?」
「我沒興趣。」接著,她忍不住教訓起他來,「在美國念了那麼多年書,你的眼界應當寬廣許多,怎麼還跟著我們鄉下人一般見識,瞎搞一通?」
他聳了聳肩,「妳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你在開玩笑嗎?」琪英目光有些鄙夷地看著他。
儘管歲月的歷練和學問的熏陶讓他成為一名溫文儒雅、氣質非凡的男人,但在她眼裡,他依舊是當年那個「白目」且討人厭的「髒薏仁」-─這是她從小罵他到大的綽號!
「妳又在心裡罵我了。」譯人一臉瞭然的看著她。
琪英有一瞬間的心虛,「倘若你做人光明磊落,就毋需擔心別人罵你。」
「妳嘴巴越來越厲害了。」
她微勾動了下唇角,「哪裡,沒有你和我鬥嘴,已經退步許多了。」
依舊古靈精怪的腦袋瓜子,依舊清新嬌媚的容顏,譯人看著她,止不住滿心的喜悅。在美國這麼多年,他發覺最想念的除了家之外,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