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莫子陽才發覺原來自己真的好渴望有人走到她面前陪她說說話。剎那間熱氣直竄鼻尖,兩行淚珠又滾了下來。蜷縮著,不是因為不想讓人發現,而是期待有人能伸出雙手將她拉起。
「子陽?」
男子長手一撈,扣住她的雙臂將她拉了起來,然後溫柔友善地笑睨她,「你到底怎麼了?哭得眼睛都腫了。」
「信緯!」
她哽咽一聲,整個人撲進前公司同事饒信緯的懷裡,抽咽起來。
「乖、乖,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有我呢。」
他輕柔的嗓音和溫暖的拍撫著實暖熱了她的心,莫子陽忍不住伸手圈緊他的頸脖。
她蜷縮在這裡一整晚,結果第一個發現她的人……竟是他!
第四章
「來,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莫子陽仰頭睇了饒信緯一眼,抿抿唇,「謝謝。」
手中的馬克杯傳來陣陣撲鼻香氣,她舉杯就唇輕輕啜了一口,旋即仰起螓首迎上他面露微笑的斯文俊臉,「這個是?」
「我記得你說過你最喜歡麝香貓咖啡,剛好前陣子公司派我到國外出差,我發現那裡的朋友手邊還有一些,所以我就拜託他轉賣給我。」
她舉起杯子,細細嗅聞那濃醇的香氣,嫣紅的巧唇忍不住勾起一抹沉醉淺笑。「麝香貓咖啡豆很珍貴的,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呢!尤其是我現在身邊又沒什麼錢,能喝到的機會就更少了。」
饒信緯瞅視她黯然的臉龐,緩緩坐到她面前,伸手催促著她喝咖啡。「不過,你現在不用擔心喝不到了,我這裡隨時隨地都替你留著滿滿一袋的咖啡豆。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嗯。」她戚激地對他笑了笑,低頭輕輕啜飲。
現在恐怕是她活到目前為止最狼狽、落魄的時刻吧?
辭掉了工作收入不穩定,又跟爸媽鬧翻拎著行李離家出走,今後她該何去何從啊?花錢睡旅館,一兩晚還可以,再多的話,她可就負擔不起了!難不成……乾脆睡在自己那輛車上?
「子陽。」
「嗯?」她收拾情緒仰頭看他。
「為什麼突然辭掉工作?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上司兼好友,你居然趁著我出國的時候辦離職,擺明是不把我當朋友。」
「我沒有啊!」莫子陽垮下肩,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馬克杯的杯沿,「你也知道我在公司待得很不快樂,幹麼,連你也想笑我辭掉高薪工作跑去夜市擺地攤是不是?」也不知道是沮喪過了頭,還是真的已經麻木不介意了,別人想笑她就儘管去笑吧!她不在乎了……盡量不去在乎。
他深深睇了她黯淡的神情一眼,緩緩噙起溫和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只是氣你不把我當朋友。別想太多,擺地攤也沒什麼不好,你又不偷又不搶,只要生活得開心就好了!」
莫子陽打量似的望著他,彷彿想看出他這番話究竟是安慰還是真心認為。
「你懷疑我啊?」他忍不住失笑,又撥了撥她的亂髮。
「因為我真的被太多人恥笑了嘛!告訴你哦,我發覺大家都滿喜歡我做的串珠吊飾耶!只要價錢別太貴,其實很多人都願意掏錢買。還有一個客人哦,她不僅介紹朋友、同事來光顧我的生意,甚至還拿一些首飾的型錄,拜託我用串珠幫她設計一套的項鏈耳環耶!」
「哦?」
饒信緯抿著笑,悄悄放縱自己的目光在她神采飛揚的美麗臉龐上態意流連。
「雖然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我希望存夠錢後能夠開一間店,讓更多人知道我的創意還有串珠的可愛。」
「是、是,我知道你有宏願。」
她酡著俏臉擂了他一記,「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啊?」
「先想些實際一點的,你今晚預備睡在哪裡?」
說起這事,莫子陽飛揚的神采又漸漸沉寂下來。是啊,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是該認真想想自己今晚的去處了……
「你也要休息了吧?明天還要上班,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放下杯子想起身,雙腳還來不及跨出,手腕就被他給抓住。
她困惑地看著他。
「為你準備的麝香貓咖啡豆還有很多呢!」
她眨眨眼。
「這裡離你擺攤的夜市也挺近的。」
莫子陽小嘴微張。莫非他要收留自己?
饒信緯點點頭,「我這兒雖然不大,不過還有一個空房間。房門的門鎖是全新的,保證絕對鎖得上,而且我發誓我沒有偷偷去打備份鑰匙,因為根本來不及。」握著她的大掌輕輕施力,「你就乾脆住在這裡吧,我答應你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房租可以隨便算。」
「可是……」
她承認自己的確挺心動,尤其在現在沒有錢又臨時找不到住所的情況下。只是不管兩人再怎麼熟,信緯總是個大男人,自己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這樣算不算是同居啊?
像是看穿她的疑慮,他笑著攤開雙手,「我可不承認我們兩個是同居哦!只要你答應不說出去,破壞了我在女人心目中的單身漢行情,我願意在房租上減價兩百塊。」
她噗哧一笑,「你這個黃金單身漢的行情只值兩百塊?」
「我怕我再減價下去,最後可能變成我付錢拜託你跟我一起住了。」他笑望她,伸出右手,「考慮得怎麼樣,房客?」
盈盈巧眸凝視著那一隻大掌,咬唇遲疑了半晌,終於伸出小手回握它,笑靨燦爛。「嗯,就這麼說定了,房東!」
一個小時後,沐浴完畢換上睡衣的莫子陽,擦乾了頭髮,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想著最近發生的一切,還有自己今晚的無助狼狽和饒信緯的及時出現……
其實,埋首於膝蓋哭泣的她乍然聽見有人開口喊她的時候,莫子陽知道自己心底剎那間閃過的那抹人影是誰。狂妄且鹵莽、粗野而不羈……她曾幻想過伸手將她一把拉起的人,是那個差點成為她的姊夫、那個討人厭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