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裴宗濤目瞪口呆地看著手裡那個正常人大概要花一個月才能解決的程序問題。「你能不能少做一點啊!你的神奇效率已經快讓你的員工陷入瘋狂了。」
「有壓力才有進步。」
雷家驥從椅子上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酸痛的肩膀。魁壯身軀站在落地窗邊,逆光的陰影迭在他的肩上,壓得他的神態更加凝重。
「你現在給他們的不是壓力,而是一種詛咒的魔力。」裴宗濤說道。
「他們要你來跟我說這些事?」雷家驥眉頭一皺,有些不快。
「他們哪有力氣來跟我抱怨?是我看到居然有人吊著點滴在工作,我才發現事態有多嚴重。我已經直接交代人事部應徵新進人員了,而且還給了所有員工一天事假去做身體檢查。你最近交代給下面的工作量,足夠讓機械人罷工。」裴宗濤忍不住為員工們抱屈。
「機械人?」雷家驥重複了一遍這個字眼,竟覺得親切。他現在過的生活,和機械人並無兩樣啊,開機、關機、開機、關機……
「你午餐吃了嗎?」
不待雷家驥答話,裴宗濤已經看到桌上那個原封不動的大餐盒了。
「你這樣會把身體搞壞的。」裴宗濤皺著眉說道。用腦其實是很耗費體力的事,雷家驥再這樣下去,身體早晚會出毛病。
「我不是孩子,你不用嘮叨這麼一堆。」雷家驥看著辦公桌上那個銀質幸運草相框--筱寧正揚著笑,對著鏡頭比了個勝利的V字形。
他怎麼還沒把這些跟她有關的東西全都丟掉呢?雷家驥的目光停留在那張照片上,久久無法挪開。
「想筱寧,就把她找回來啊。」裴宗濤直截了當地說道。
「她既然要分手,就代表了她對我沒興趣了、死心了,我又何必強求。」雷家驥高傲的臉龐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胃部卻猛地泛起一陣剌痛。
「筱寧愛你。」裴宗濤不客氣地說道。
雷家驥瞇起利眸,眼裡的痛苦在瞬間被擠壓而出,隱忍著痛苦的冷厲臉龐僵硬得近乎痙攣。
「她愛我,所以她才和我分手,好老套的一句話。」雷家驥譏諷地擰起眉,大掌一伸,「啪」地一聲將幸運草相框壓倒在桌面上。
「筱寧對你的用心,遠比你對她的多上數倍。你就只顧著堅持你的不婚原則,你從沒想過要為她妥協。」裴宗濤愈說愈激動,因為他和筱寧同是為對方犧牲奉獻,卻慘遭滑鐵盧的受害者。
「我……」雷家驥張口欲爭辯。
「一個知道你不要婚姻生活的女人,卻還飛蛾撲火地答應和你同居。筱寧不是愛慘你了,那是什麼?」裴宗濤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滔滔不絕地想說服他去追回筱寧。
「我們當時在熱戀……」他想解釋,卻有些心虛。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是你對婚姻沒信心,是你對她太過自信,所以才會讓她沒有安全感地選擇離開。」裴宗濤繼續一針見血地說道。
「她如果真的那麼愛我,就該來改變我啊!」雷家驥一拍桌子,大吼出聲。
那驚天動地的一聲獅子吼,既悲壯又心痛,吼得兩個男人都為之一震。
雷家驥挫敗地把臉埋入雙掌之中,無聲地詛咒著自己的失態。
他討厭失控,所以他才不願涉入太深的情感或者婚姻這種牽絆裡,可是汪筱寧卻頻頻讓他嘗到慘遭滑鐵盧的滋味。
「筱寧曾經讓你在四下無人時偷吹口哨、她是你第一個願意介紹讓我認識的女人、她是唯一能讓你在辦公室失控大叫的女人,你怎麼能說她沒改變你呢?」裴宗濤搖搖頭,嚴肅地看著他。「你去相親前,怎麼沒多想想這些呢?你這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嗎?去找她回來吧。」
雷家驥拾起頭看著好友,眉頭卻愈擰愈緊。萬一他去找筱寧,可她卻拒絕了他呢?
他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好的風度,能夠面對她再一次的拒絕,而毫不動怒。他就是不懂,她為什麼明明還愛著他,卻還是選擇了情緒化地離開他!雷家驥眼角的肌肉抽動了下,表情又猙獰了起來。
「我現在不想談她。」雷家驥斬釘截鐵地說道。等到哪天他想到她會不心痛時,他會主動找她解決這些時間的愛怨瞋癡。唯有冷靜,他才能處理好一切。
「算了,當我對牛彈琴好了。」裴宗濤硬生生地把話給吞回去,腦中想起的卻是他一小時前所見到的筱寧清瘦的臉龐。
他路過那間「綠泉」咖啡廳時,筱寧正在煮咖啡沒看到他,她應該不會落跑才對。那麼就讓他來為這一對牽一次紅線吧。
「對了,你待會兒去科學園區的『新銳生化』跑一趟,產品測試方面有個小問題要解決。還有……你可以順便到『新銳』樓下新開的『綠泉』喝喝咖啡,他們咖啡煮得不錯。」裴宗濤一臉無辜地說道,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見鬼了,我沒事跑到『新銳』樓下喝什麼鬼綠泉咖啡?」雷家驥沈眸一瞠,不客氣地看著裴宗濤。
「好吧,我換個方式說吧。你再不偶爾離開這間公司的話,你的秘書和你的員工就快被你逼到要去跳樓了!」雷家驥是他的好朋友,他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我吼過他們嗎?凶過他們嗎?」雷家驥眼神陰很地說道。
「你板著臉說話時,就足以讓他們想去收驚了。」裴宗濤翻了個白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連老闆的情緒都沒法子應付,他們能做出什麼鬼成績。」雷家驥不悅地抿緊唇角,抓起桌上的鼠標無意識地滑動著。
「你別提出這種難題給他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們老闆的情緒,只有一個溫柔美少女能應付。」裴宗濤坦白以告。
公司員工們莫不全都早晚三炷香,祈求汪筱寧快點回到雷家驥身邊。
「我說過,我現在不想談她。」雷家驥僵緊身子,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怒氣在他厚實的肩上盤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