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姐?」齊天祐見她神情不對,喊道。
邵紫瑄將視線移到他臉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關於雨棠的事情。
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就算他真的想起他跟雨棠共度的日子,那也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而已。
可是,如果他想起雨棠是誰,說不定會決定回到她身邊呢?
另一個念頭在她腦中打轉,但沒多久,她苦惱地歎一口氣。
是否要告訴他以前的事,應該由雨棠決定,她無權也無法替他們作主。不過,至少她可以給他一些線索,幫助他自己去回憶。
「你記不記得多年以前,我和雨棠在村口被一個男生騷擾,你把他扔出村子的事情?」她問。
齊天祐仔細回想,然後搖搖頭。
邵紫瑄失望的低下頭,但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興奮地抬起頭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有一件藍色條紋的毛衣?」
「對,我現在還留著它。」這次,齊天祐倒是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一直是他最喜愛,甚至可說是珍愛的一件衣服,多年來都捨不得丟。雖然他一點也想不起來那件衣服是打哪兒來的,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特別喜歡它。
「那件毛衣,是雨棠在你出國那一天送你的。」邵紫瑄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只能告訴你這些,因為在雨棠沒有同意之前,我無權告訴你其他事情,要問的話,你自己去問雨棠。你回去找出那件毛衣,看著它仔細想想,我相信你對她的記憶依然存在,只是還沒被喚醒而已。」
齊天祐看了她半晌,眉頭稍稍蹙起。他向來不喜歡別人跟他賣關子,但邵紫瑄看起來好像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邵紫瑄非但沒有解答他的疑問,反而讓他胸口的不確定感益發嚴重,彷彿一塊石頭壓在心頭。
「那她什麼時候會來上班?我可以親自問她。」齊天祐問道。
「我不知道,我也正在試著聯絡她。」邵紫瑄搖頭說道,難掩心中的擔憂。
齊天祐沒有多留意她擔心的神情,逕自從皮夾中拿出一張名片。
「邵小姐,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她來店裡上班了,麻煩你通知我一聲。」齊天祐準備轉身往門口走去,忽然又停下來。「對了,雨棠的全名叫什麼?」
「衛雨棠……」邵紫瑄直視他說道。「你都喊她棠棠。」
齊天祐愣了一下,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出玻璃門。
看著齊天祐遠去的身影,邵紫瑄不禁埋怨老天為何要如此捉弄衛雨棠?
她再次拿起電話試著聯絡衛雨棠,但願她別做什麼傻事才好。
此刻的衛雨棠,卻在齊天祐的公司附近遊蕩著,她不時抬頭望著籐田企業的大樓,猜想齊天祐是否正在裡頭辦公。
幾年前她用遍了各種方式想得到齊天祐的消息,甚至異想天開的上網搜尋,但每次都是查無資料,所以她後來也不再嘗試。
不過,昨夜她心血來潮的鍵入「齊天祐」三個字,沒想到這次搜尋出來的內容讓她驚訝不已。
他竟然成為了籐田企業的接班人!
那麼,他到底是真的不記得她?還是因為怕他未婚妻起疑心,影響他接班人的地位,才故意裝作不認識她?
她不願相信是後者,因為在她印象中,齊天祐絕對不是那種汲汲營營的勢利鬼。但是,八年的時間,什麼事都有可能改變,尤其他又有一個勢利鬼父親。
這樣的想法,又令她陷入痛苦的深淵……
經過一夜沉澱思索,深沉的悲傷漸漸轉為遭背棄的憤怒,所以她才會前來這裡,猶豫著是否乾脆找他談個清楚。
然而,在他公司附近晃蕩一個早上,她還是沒有勇氣直接上去質問他。
況且,說不定她根本見不著他的面,就被他的秘書擋在門外。
衛雨棠站在街角,心中湧起一陣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下意識的看著十字路口往來的車潮發呆。
「衛小姐。」
突如其來的輕喊令她嚇一大跳,那個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衛雨棠猛地轉頭,正巧對上齊天祐的黑眸。
「我剛才開車經過,恰巧看見你站在這邊。」他回頭指指停在前方的名牌轎車說道。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跑去婚紗店找她,結果她卻出現在他公司附近。莫非,她同時也想來找他?
「你想起我是誰了?」衛雨棠強迫自己望入他的黑眸,語氣中帶了點譏諷。
她昨天可沒有跟他自我介紹,現在未婚妻不在身邊,他就想起她姓什麼,也未免太神奇了。
「我剛才去了趟婚紗店找你,是邵紫瑄告訴我你的名字。」齊天祐故意忽略她語氣中的譏諷。
「紫瑄跟你說了些什麼?」衛雨棠挑起一道眉,掩飾心中的忐忑,試探的問道。
「她說如果我想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事情,必須來問你,她無權回答。」齊天祐照實說道。「衛小姐,與其站在這邊吃灰塵,我可以邀請你到車上聊聊嗎?」
衛雨棠考慮半晌後,點頭答應。反正今天她本來就是想找他談個清楚。
她跟著齊天祐坐入他的車內,他發動引擎,將車子往前駛去。她沒有問他要去哪裡,只是靜靜地坐在他身旁,八年前與他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電光石火般地閃過她的腦海。
車內陷入一陣尷尬的靜默。
正當衛雨棠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靜默所帶來的壓力時,齊天祐開口打破沉默。
「我在日本曾經生了一場大病,因而喪失記憶……」他娓娓敘述當初在日本的遭遇,平淡的語氣彷彿像是在述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衛雨棠靜靜聽著,聽著他如何在日本半工半讀、苦撐求學,因此積勞成疾、生了一場大病,以及之後如何慢慢回復記憶,進入籐田企業工作,最後成為籐田社長屬意的接班人等種種過程……
她臉上的表情並無太大波動,但是擱在膝上的雙手已經緊握得發白。
「……我在籐田企業從最低階的業務員開始做起,為的就是能達到今天的地位,我本來以為我的人生就如同我腦中所認知的一樣,可是當我回台灣之後,一直隱隱感覺自己似乎失落了什麼東西。直到昨天遇到你,我直覺認為,你應該是一切造成我困擾的答案。」齊天祐最後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