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上午,言馭風才剛早朝回來,一踏進王府大門,就見服侍駱依人的貼身丫鬟急匆匆地跑來。
「主子!主子!」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慌張?」
「少夫人她……她……」丫鬟喘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依人?她怎麼了?」一聽見事關駱依人,言馭風不禁緊張了起來,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少夫人不見了!」
聽見丫鬟的話,言馭風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不見了?她怎麼會不見了?」
「不是……其實也不是不見……」丫鬟急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在言馭風的斥喝之下,丫鬟總算定了定心神。
「少夫人她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言馭風錯愕地挑起眉梢。
「是呀!這是少夫人留在房間桌上的字條,當我發現這張字條的時候,少夫人已經不見人影,而且還只帶走幾件隨身的衣物而已。」
「紙條?我看看!」
言馭風說著,急切地一把將丫鬟手中的紙條抓過來看個仔細,就見上頭用著娟秀的字跡寫著——
既然這裡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既然我是多餘的人,那麼,我離開便是。從此放你自由,讓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至於休書……你再差人送來給我吧!皇上那邊你放心,我會擔起一切的責任,說是自己反悔不想要這樁婚姻,不會連累你的。
信末的署名被水漬暈開,不用猜也知道是沾到了淚水。
想像著駱依人一邊寫這張紙條,一邊傷心落淚的模樣,言馭風的心不禁一陣揪疼,像是一顆心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塊,泛起了難以言喻的疼痛與空虛。
「她走了?她竟然走了……」他心痛地低喃著。
那種彷彿頓失某樣重要珍寶的感覺,讓他知道自己對駱依人的在意,早就遠超出他所以為的了。
回想起昨天他一個力道沒控制好,將她推倒在地的情景;回想起她得不到他的信任時,那傷心欲絕的神情;再回想起她最後那心如死灰的低喃,言馭風的胸口就掀起了一陣陣的痛楚。
他並不是有意要這樣傷害她,也不是有意要讓她如此難過的,可是……要他如何能相信她的話呢?
即使是現在,他依舊無法相信駱依人的那番說詞。巧兒怎麼可能會和某個游手好閒的混混串通好,演出那場遭劫的戲碼來欺騙所有關心、疼愛她的人,甚至是和人私奔呢?
但……倘若這不是事實,為什麼她在聽見他說一點兒也不相信她的話時,眼底的痛楚與絕望會那麼的深刻呢?
再說,如果她說的是謊言,在面對巧兒的對質時,她該要心虛才是,為什麼卻反而對巧兒的否認感到氣憤不已呢?
紛沓的思緒擾亂著言馭風的心,就在他試圖理出一個頭緒的時候,孟巧兒恰巧走了過來。
「馭風哥,你怎麼了?」
「依人她……走了。」
「走了?走去哪兒?」孟巧兒詫異地問。
「不知道,或許是回家了吧!」言馭風眉心深鎖地說。
聽見這個消息,孟巧兒先是愣了愣,心裡繼而浮上一抹安心。
既然除了她和顧至誠之外,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離開了京城,那她也可以不必這麼擔心事情會穿幫了。
「她回去了也好,省得她還想要繼續惡意中傷——」孟巧兒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然瞥見言馭風濃眉深鎖的表情。「怎麼了?馭風哥,難道你捨不得她嗎?」
言馭風緊抿著唇,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可他的心裡卻有了明確的答案。
是的,他確實是捨不得駱依人,而且是相當的不捨,要不他此刻怎會感到如此的空虛,怎會有股想將她找回來,不讓她離開的衝動?
「為什麼?馭風哥?」孟巧兒無法理解地問:「她不是一直死賴著你,當初甚至耍了手段才讓皇上賜婚的嗎?現在她自己主動離開了不是正好?我們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呀!」
望著孟巧兒那張清秀的臉,言馭風眉心的摺痕不禁又更深了些。
過去他確實認為自己可以和孟巧兒共度一輩子,畢竟他們兩個人這麼多年來始終相處得很愉快,他也相信他們可以這樣一直融洽和樂地過下去。
但是,自從駱依人出現之後,他漸漸發現他對孟巧兒和對駱依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他和巧兒之間的相處既自在又愉快,彷彿就像呼吸一般的自然,那種感覺與其說是男女之情,倒不如說是兄妹之情。
長久以來,他早已習慣去照顧、呵護、疼愛孟巧兒,但仔細想想,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愛情。
光是從他對巧兒不曾有過男女之間的慾望,甚至連親吻她都不曾有過,就可以知道這其中的差異了。
但是他對駱依人的感覺卻大大的不同,他對她有著男人對女人的慾望,他會想要親吻、擁抱、甚至是佔有她,而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也總能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
只可惜,他似乎發現得太遲了……
孟巧兒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言馭風,像是猜出了他的心事。
「馭風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愛我?」
「我……」言馭風一陣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坦白地回答,他怕會傷了巧兒的心,但他又不願意欺騙巧兒,所以也只能選擇沉默以對。
他的反應等於給了孟巧兒一個明確的答案,對此孟巧兒並不感到傷心難過,或許是她自己也同樣心有所屬,所以特別能夠體會他的心情吧!
仔細想想,孟巧兒不禁要開始反省——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當初她為了自己的愛情,不顧所有關心她的人得知她「遇害」的消息後會有多麼的傷心難過,任性地和顧至誠私奔。
在她不幸被顧至誠拋棄了之後,又回頭來找言馭風,並不是因為她對他有任何的愛戀,她只不過是深怕將來沒有一個依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