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歐的視線落在齊諾透出強烈氣勢的背影上,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完全沒有想到齊諾居然會因此而動怒。
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女人而動怒。
一些蛛絲馬跡在伊歐早熟又靈敏的心頭緩緩流過,自從象徵至高無上權力的頭銜被摘除,及一件令齊諾性情大變的事情發生之後,帶著稚幼的他離開祖國的齊諾,真正的喜怒就隱藏在如深霧般的沁冷和如面具般的嚴酷中。
除了他和流著相同血液般的自己之外,他所有的情緒猶如被機器控管般,從不曾失控過。
這一切,現在似乎改變了,一絲不安與猛然襲來的嫉妒使伊歐不由自主地沉下眼。
對齊諾強烈的依賴和習慣有他全神貫注的關心,讓伊歐對那個女人的心態從嘲弄轉為憎惡。
任何一個企圖接近或引起齊諾注意的女人都是他討厭的對象,也是他攻擊的目標。
正使盡力氣把手提箱往上提的宣智瑤,突然感到手上一輕,一雙黝黑寬大的手掌接手這項艱巨的任務,毫不費力的幫她把手提箱提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手提箱似乎是被惡意地摔進行李艙裡。
替她關上行李艙門的同時,那雙手擦過她的手背,瞬間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溫暖,側過臉,她訝然發現齊諾的俊臉忽然近在眼前,剛烈的男性氣息令人懷念,宣智瑤感覺到被擦過的手背明顯的殘留他的溫度,身體不禁竄過一陣電流。
這麼尷尬的近距離接觸,讓她可以輕易感覺到他充滿陽剛的氣息灼熱地拂過自己頭頂,她低下頭,有點不知所措。
在他高大有如戰神的身軀旁,她顯得那樣嬌小而無助。
舉起留有他溫度的手放在胸前,宣智瑤的心臟怦跳,臉上的熱度足以媲美空中廚房的烤箱。
「謝、謝謝你……」宣智瑤硬是擠出一句道謝的話,只不過因為太過緊張,聲音聽起來非常沙啞。
齊諾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回禮,高大的身軀優雅的坐回屬於他的位置,臉上毫無表情,就像他只是做了一件舉手之勞的事而已。
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當他的視線落在那兩片均勻豐潤、色澤誘人的唇瓣上時瞬間湧起的渴望;而與這種強烈得令他疼痛的渴望不相上下的,是看見有人覬覦她時,在胸中莫名燃燒的怒火。
齊諾無法釐清自己的情緒,他一直以為在他心目中她不過是個身份可疑的扒手,但好像不只是這樣。
那個吻帶來的影響比他想像的還要深,他並不是第一次親吻女人,但她卻是第一個使他無法忘記箇中滋味的女人。
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有某種他並不明白的東西在心底深處蠢蠢欲動,每當他意識到這股波動時,思緒就會不由自主地被拉回三個月前的宴會現場,而當他發現這種情況時,他的心情就會特別浮躁。
他不清楚為什麼當他看穿那個圓胖男人的企圖時,暴怒的情緒便立即席捲他全身,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試圖染指屬於他的東西。
一想到她差點被襲擊,下顎的肌肉便忍不住抽動,齊諾銳利的視線再度落在右前方的圓胖側臉上,而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他犀利的目光,長滿手毛的胖手趕緊伸出去搶過宣智瑤捧在手上的冷氣毯,慌慌張張地撕開塑料膜,用冷氣毯蓋住頭頂,把自己搞得像個中東人。
宣智瑤好奇地看著那圓胖男子,猜測著他是不是很怕冷,因為他全身都在發抖。
「需要毛毯嗎?請問需要……」甜潤而柔軟的嗓音才恢復不到一分鐘,一接觸到齊諾如夜般深沉的黑眸,她的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哽住,她努力地一清再清,才有辦法繼續開口,「需要……需要毯子嗎?」
因為不敢正視他的眼而落下的視線剛好停留在他冷硬的唇瓣上,她隨即憶起當時令人悸動不已的初吻,心跳立即如擂鼓。
她的心底深處其實一直懷念那種滋味,期盼著與他相逢。
齊諾黝黑的大掌伸出放在毯子上,讓她感覺他的力量,在他的手短暫停留的瞬間,他的黑眸緊盯著她的臉,仔細地瀏覽她的五官。
雖然低垂著眼不敢與他的視線接觸,宣智瑤卻能夠感覺到他的凝視像是一道細微的光束在她臉上緩慢地移動著,彷彿代替他的手在細細地觸摸。
她調整氣息,體內的血液隨著加速的脈搏激烈的奔騰流動。
好不容易,他終於結束那令人窒息的凝視,慢條斯理地拿走毛毯,宣智瑤卻發現他的手刻意地放在她的手掌剛剛壓著的地方,彷彿在汲取她留下的溫度。
被他這狀似無意的動作弄得更加緊張,視線順著他的手指,看向他黑色西裝下緊繃的胸膛,再次情難自己地想像起她曾躲在那個懷抱中,聽著他穩定的心跳……
*** *** ***
「這就是那個令你困擾的女人?」伊歐輕蔑地附在齊諾耳邊低聲問,目光挑剔地落在宣智瑤的臉上。
不願承認她柔和嬌美的五官的確很漂亮,伊歐只覺得她跟亮麗耀眼如星星般的歐洲女郎比起來簡直黯淡如塵埃。
沒有回答他的話,齊諾把冷氣毯的塑料袋撕開,不發一語地蓋在伊歐的腿上。
就在宣智瑤因為這不當的思緒而怔忡之際,腳跟突然被人用力踢了一下,她痛呼一聲,從如深沼般的迷離中清醒過來。
「耳機,需要耳機嗎?」座艙長的聲音從身後接近,趁著遞給旅客耳機時附在宣智瑤耳邊惡狠狠地道:「妳到底在幹什麼?」
從座艙長的聲音宣智瑤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忍無可忍的怒意,宣智瑤趕緊收斂心神,咬著牙,低頭繼續前進發放冷氣毯。
只不過,因為腳步太倉促了,她居然絆到自己的鞋跟,整個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傾,手上的毛毯就這樣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