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但苦惱的聲音傳到耳裡,她輕輕眨了眨眼,看到殷相睿還有康郁夏站在床邊凝注著她,兩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擔心。
「是呵,我在發燒……」她想起來了,昨夜她就發燒了,她還以為一覺醒來會好些的,可是好像更嚴重了。
「為什麼不叫醒我?」認識她不只兩、三年,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妳這傻瓜,我的睡眠難道會比妳的身體重要嗎?」
她總是處處為他著想,殊不知她的健康對他面百也很重要啊,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可能已經失去雙親了,絕對不能再失去她!
「你別生氣,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好脾氣的溫柔微笑,對他的責備,一概承受。
「最好是這樣!」殷相睿仍舊對她的「知情不報」感到不滿。「快點吃藥吧,好好休息一下,要是妳有什麼意外,哼哼,我唯妳是問。」
他轉身離開房間,水晶漾出一抹傻氣的微笑,這種時候他還有心關心她,她真的好感動。
康郁夏把開水和藥片送到她唇邊。
「來吧,吃顆退燒藥,要不然妳好不了,他要唯妳是問呢,真是好笑的說法。」
那男人愛人的方式還真特別,總是責罵比關懷多,也多虧水晶受得了。
「謝謝。」水晶就著杯緣喝水把藥片吞了。
「水晶,妳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康郁夏直率地問:「我看妳食慾不振又嘔吐的,妳是不是懷孕了?」
有一次,她不小心看到水晶嘔吐,她真擔心水晶是不是懷孕了,孕婦在這種落後地方可是會吃不消的。
「我沒事。」水晶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懷孕,只是工作壓力大導致習慣性的反胃,妳千萬別告訴睿,好嗎?」
雖然來到印尼後,她的胃確實又更不適了,不過她認為,只要回到台灣之後好好休息就會沒事的。
康郁夏聳了聳肩。「好吧。」可想而知,水晶是伯被殷相睿給趕回台灣去才不准她說的。「可是,妳確定妳真的沒事嗎?」
水晶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沒事,她還是不放心。「要不要送妳到雅加達去檢查一下?雖然有點麻煩,但總比不做任何處理好。」
水晶都難受成這樣,連她這個外人都察覺到她很不對勁了,殷相睿居然都沒看出來,他真是太不關心女朋友了。
「我真的沒事。」水晶不放心的再次叮嚀,「妳記得,千萬不能讓睿知道哦,不然他一定不會讓我再繼續留下來的……」
康郁夏的手機響起,她對水晶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先接起電話。
「是,我是康郁夏……」她的瞳眸驟然亮起。「真的嗎?好,我知道了,我和殷先生馬上過去!」
「怎麼了?」水晶從她興奮不已的語氣聽出了端倪,她的心也跟著怦怦跳。
莫非,出現了奇跡——
康郁夏亢奮的一彈指。
「找到應該是屬於殷先生父母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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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並沒有出現,奇跡只會出現在戲劇裡。
「是我爸的手錶……」
殷相睿死死瞪著居民在沙灘上拾獲的高級男士黑色腕表,他的心在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支表他認得,是香茴送的生曰禮物。
全球限量表款,售價高昂,品味出眾,他父親非常喜歡,一直表不離身的戴著。
可是現在,這支表從他父親腕上掉了,這代表著什麼?他沒有能力留住這支表嗎?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已經……
他的眼神在瞬間轉為狂亂,濃眉底下的黑眸依然狠狠的瞪著表,彷彿希望表會開口說話,回答他的疑問。
「睿……」水晶於心不忍的扶住他的臂膀,卻揪心的發現他居然在顫抖。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圍觀的當地居民對康郁夏說了些話。
「咳!殷先生,」康郁夏難受的清了清喉嚨,這是個艱難又殘酷的任務。「他們要我告訴你,通常罹難者的隨身物品會飄流到島上來,那屍首就可能沉入海底或是被……被……」
被海裡的兇猛魚類給蠶食掉了。
天殺的!這樣殘忍的話,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這輩子,她的工作是把歡樂帶給遊客,從沒有看過哪個男人如此悲慟難當的模樣,她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聽完她的話,殷相睿還是不發一語。
他沒有凶她,但她卻情願他凶她。
剛才趕來的一路上,他都健步如飛,可是看到了那支手錶之後,他的精力像是瞬間被抽乾了,只剩一具空殼在那裡,就像此刻陰霾的天氣一樣,看了她也感覺到愴然無比。
「相睿,我們先回去吧。」
水晶試著想把他拉離這片傷心的海灘,卻怎麼也拉不動他。
「水晶,他們死了,我爸媽死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卻渾身顫抖,她忍不住痛哭出聲。
「睿,你別這樣!」她淚眼迷濛的嗚咽著,「人死不能復生,你這個樣子,殷叔叔和砂衣子阿姨會無法安心的……」
好奇怪,明明在勸人,她自己的眼淚卻掉個不停。
對她來說,她不只因他的傷悲而傷悲,殷邪叔叔和砂衣子阿姨之於她,就像另一對父母一樣,她又何嘗捨得他們離開?
只是這個時候,她必須比睿更堅強,她要陪他走過這一段煎熬,她不能比他先倒下。
「我真的……好想再見他們一面……」
一直以來,父親與母親都是他的驕傲,他以他們為榮,多麼想要有天他們也以他為榮啊,他努力的帶領著殷真科技集團走向另一個高峰,無非就是希望父母可以微笑的看他為他們帶來榮耀。
可是,為什麼他們要這麼早拋下他?
現在的他,實在還不夠成熟啊!
「他們死了,他們真的死了……」他削瘦憔悴的俊容沉痛而悲切。「如果我當初不要任性的退婚就好了,不要退婚就好了……」
水晶只能束手無策的看著他,心裡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