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兒真不像是一國首都的機場,太簡陋、太迷你了,是她飛行三年以來所見過最窘迫的一個機場。佔地小,跑道只有一個不說,連機場內看起來都像是臨時拼湊而成的;人員寥寥無幾,機場外不是人車洶湧的大道,而是由雜草和乾燥的土地所組成的,一望無際的荒漠。若不是偶爾有幾輛軍用吉普車經過的話,她真的會以為自己是降落到某個人煙罕至的荒漠裡來了。
受到電視新聞的影響,這次跟隨首航而來的只有幾名採訪記者,原先登記的旅行團紛紛臨陣退縮,結果他們機組人員加起來比乘客還要多;更好笑的是,他們可能得空機而回,她想這裡的人大概忙著處理內亂,沒時間到台灣觀光吧!
真是不精采的一段飛行啊!連土產都沒得買,也沒有什麼觀光名信片可以帶回去給雷琮芠和高希倫看,這對於喜歡以誇張的語法來渲染自己所見所聞的她來說,真是一件教人沮喪的事。
機組人員都在飛機上休息,還有半個小時飛機才要起飛,她厭倦了眼前一成不變的風景以及不斷猛刮過來的強風,決定也回飛機裡休息。就在她轉身準備走向跑道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候機室裡突然響起一道低沉又危險的男性嗓音。
「抱歉,我們不能就這麼讓你走,菲賽爾。」
梁永倩皺起眉,她最討厭那種奸詐的語氣;還有,他的英文很蹩腳,聽起來很不舒服。
被包圍在木椅上動彈不得的男子一身白色阿拉伯服飾,頭上自白色帽子垂下來的布遮去了臉上的表情,受到這種威脅的他頭也不抬,很明顯的並不想理他們。
一共有五個凶神惡煞,加上那個坐在木椅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六個身材高壯的男子頓時讓小小的候機室顯得擁擠。
阿拉伯人總有數不清的恩怨,理不清的種族仇恨,縱使她是最看不慣恃強凌弱的人,但是在這種連西方強國都搞不定的中東國家,她還是勉強捺下豐富的正義感,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回飛機上吧!
但是她可以假裝沒看見人家,人家可是睜著五對眼睛瞪著她的一舉一動;就連始終都拒絕抬起頭的男子,此時也略微側頭瞄了她一眼。
就是那麼一眼,使得她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
好漂亮的一雙眼啊!如海般湛藍也如海般神秘,既深邃又銳利,僅僅是輕輕的一瞥,卻讓一向自認為很勇敢的她著實震動了一下。
「是航空公司的小姐,怎麼辦?」其中一人問道。
「不理她,先把菲賽爾帶回去再說。」
那人的手試圖伸向那名有著深邃藍眼睛男子的肩頭時,下巴忽然重重地吃了一拳。由於全無防備,他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壓垮了看起來不怎麼牢固的木椅,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其餘四個人見狀趕緊退了一大步,那名男子終於離開椅子,緩緩地站了起來。
「叛徒。」他低著頭,淡淡地吐出這兩個森冷至極的字。
梁永倩沒有被這種場面嚇到,反而是被那名男子瞬間的爆發力震住了。他看起來並不比包圍他的那五名男子健壯,卻能一拳打得人倒地不起,看來他剛才的鎮定的確是有恃無恐,不是硬裝出來的。
顯然對方也沒有想到他的一拳竟然如此驚人,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們互相投遞了一個眼神,決定群起而攻。
一場混亂的打鬥就這麼活生生的在梁永倩面前上演。她真的很想掉頭走人,躲回飛機上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但是正義感指數高達百分之九十五,又有濟弱扶傾傾向的她,實在無法對眼前的事坐視不管。
她轉臉看了看入境櫃檯,訝異地發現剛剛那名檢查護照的人員和一名有配槍的航警人員居然都不見了,而縱使打鬥和木椅碎裂的聲音砰砰作響,竟然也沒有半個人出來關心一下。
該死的機場,該死的哈姆希國,什麼鳥不生蛋的地方嘛!她真不懂公司爭取這樣的航線做什麼?難道是覺得這裡還不夠熱鬧嗎?
咒罵歸咒罵,她還是忍不住上前幫忙了。
第2章(1)
可別小看她,她是受過訓練的。
為了在發生劫機事件時不至於完全處於待宰的狀態,公司要求他們上至機長下至空服人員個個都得接受基本的武術訓練。
那些訓練對她而言根本就是小兒科,因為家裡開設珠寶店,父親從小就很注重培養她和弟弟的防禦之術;她在國小三年級便開始參加武術班,家裡的牆壁上到處貼滿了她比賽奪魁的獎狀。
不用說,以她固有的基礎,她的訓練成績當然是女性空服員裡最好的,她甚至還幫教練指導其他空服員呢!
只不過她忘了一件事,她穿著窄裙,而不是可以將腿踢得很高的道服。
她就是這樣,總是憑一股熱情想要幫忙滅火,卻忘了自己根本沒有穿上防火衣;未能謹慎思考就衝入火場的結果,使得原本應付四個人游刃有餘的他還得空出一隻手來撈住她的腰,以免她往後跌倒而撞上斷裂木椅所露出的稜角。
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正噴在自己的臉上。
她臉色微紅,陶醉在那雙藍眼珠所帶給她的震撼之中。
「多事。」在將她安全地放在木椅上之後,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轉身繼續苦戰。
哎呀!她睜著被男性空服員喻為像鑽石一樣閃亮的一雙眼,氣憤地瞪著他高大的背影,十根手指頭已經不由自主握起拳來。真是太過分了,她好心好意地幫忙他耶!
無法忍受自己的幫忙被解釋成多事的行為,自覺受到污辱的她發火了。
白羊座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如果這個白羊座又剛剛好有一點武術基礎的話,那簡直就是一座活火山,旁人想要全身而退,就得看運氣了。
她整了整頭上的綠色帽子,捲起袖子,怒氣沖沖地走向前去,一旋腿踢翻了正打算撲向他的男子,這次她記得要把裙子先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