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熙詫異地鬆開天羽的手。
天羽撫著自己的臉頰,神情恍如做夢一般。
皇后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沉痛地命令:
「來人!把七公主捉起來,送到地牢去,等候發落。」
說完,她流下兩行清淚,接著向皇帝請罪。
「皇上,您說的沒錯,臣妾沒有把她教好,請皇上治臣妾教子無方之罪吧!至於天羽……她企圖謀殺北國太子妃,更企圖謀殺您,該怎麼定罪,皇上請看著辦吧!」
皇帝自始至終都以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天羽,那裡頭沒有一絲譴責之色。
天羽迴避著。
「七兒,你終究是朕的女兒,今天你會變成這樣,朕跟你的母后都有責任,我們會負起應負的責任,而你也要為你今天達逆倫常的乖張行為負責。朕要把你終生監禁……」困難地說完這段話之後,他不禁老淚縱橫。
天羽怔怔的,像是在消化他的話一般,良久才爆喊出聲:
「我不要!您不能這樣對我!我沒有錯!父皇……您不能這樣啊!您說過您最喜歡我了,不是嗎?」她終於流下害怕的淚水。
「七兒啊……」皇帝像是一下子蒼老很多,他聲音衰弱地道:「我們的錯誤就是把你生得太美麗,而你的錯誤,就是把自身的美麗當作無堅不催的武器,人說『驕兵必敗』,這就是你今天失敗的原因。」
天羽恍惚著,似聽未聽,她忽然轉向耶律熙。
「耶律太子,您說我美嗎?」
「很美!舉世罕見的美。」
「既然如此,您為河沒有選我?」
「公主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是的。」天羽收起淚,突然變得異常鎮定,「我想知道,請您誠實的告訴我,好嗎?」
耶律熙衡量著她的情緒,終於緩緩地道:
「公主,你真的很美,直到現在我依然認為你的美是無可匹敵的,但是包藏在你美麗軀殼裡的,卻不是同樣美麗的一顆心,你在牡丹島企圖淹死你的妹妹,在這裡又企圖用火燒死她,甚至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親生父皇都不放過,這是禽獸也做不出來的事,你卻毫不考慮地做了,而且直到現在,我在你的臉上還讀不到一絲懊悔的訊息,這實在今我感到吃驚。
我出發來此之前,我的母后曾一再告誡我,女子德為重,容貌次之;初見你時,我確實為你的美貌吸引,但當我發現你居然被自己的外貌蒙蔽了心智,為達目的不計一切手段時,我就已經把你從太子妃的名單上剔除了。你要知道,太子妃就是未來的皇后,一國之後若沒有美好的品德、善良的心思,就會為那個國家帶來災禍,我這樣說,公主明白嗎?」
天羽神色茫然,無辜地盯著耶律熙。
「不明白,我怎麼也不明白呀,您明明喜歡我,在我靠近您時,明明感覺到您因我而悸動的情緒,可您在逃避什麼?您說的理由我全不明白,因為我知道您在撒謊,您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那個在您心底深處真正不願意選我的理由,您沒有說出來,對不?」
耶律熙迴避著她逼迫的眼神,更加證實了天羽心中的想法。
她忽然癲狂地笑了起來,淚水自她上仰的面頰上不斷流下來。
「所以我沒有輸,輸的是你!是你們兩個!」她目光如刀地在天玉與耶律熙之間掃射,指著他們道:「天玉,我詛咒你,詛咒你永遠得不到他的感情!而你,耶律熙,我詛咒你,詛咒你永遠來不及付出真心!」
「夠了!」皇后沉重地制止,「來人,把公主帶到她應該去的地方。」
「哈哈哈……我詛咒你們,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不會有的……」
天羽的聲音隨著她的遠去逐漸變小,卻在耶律熙心中不斷擴大;這個詛咒,像是在為他跟天玉的婚姻提早敲起喪鐘……
「皇后……」皇帝心力交瘁地道:「把這兒改成寺廟,朕要永遠住在這兒,國事就拜託你了。」
「皇上……」皇后以大袖掩臉,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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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盛大的告別儀式之後,耶律熙領著他的太子妃,以及南國附送的嫁妝踏上歸國之路。
似乎能夠感受到父皇倚在城垛上依依不捨的目光,天玉頻頻回望,直到城樓遠得遙不可望,她才死心乖順地坐在轎內,此時眼淚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
不到半天,他們便抵達南北國邊境。
在邊境,有專為商業貿易設立的校場,雙方各設一個,民間的交易買賣在此熱烈地進行著。
北國校場整齊地進駐了大隊士兵,他們是專程前來護衛耶律熙的,因為周邊的疆域才剛納入北國版圖不久,還不是很平靜。
這支看來十分強悍的軍隊叫宿衛軍,是從各部落中選出的,是最具強勁戰鬥力的精銳部隊,這支勁旅身著黑色戰服,鐵蓋下的眼神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晶亮。
領軍者叫耶律紂,算起來是耶律熙的表哥,他是這支宿衛軍的隊長。
他向前,恭敬地問候太子妃,這是後來漫長的旅途中,天玉能從他不多話的嘴裡聽到的難得一句。
大半時候,他都用肢體語言代替他想說的話。
耶律紂的面孔十分嚴峻,比耶律熙還要高大威猛,站在那兒不動便活像一堵牆;雙目炯炯有神,隨時都在注意週遭的一切動靜。
他沉默寡言得厲害,是那種非到萬不得已,絕不願開口說話的人。
耶律熙就不同了,他看起來十分和善,一舉一動都帶著優雅,深具泱泱大國應有的太子風範。
他高貴血統所賦予他的尊貴,時常藉著他一雙湛藍的眼睛表達出來,但在其深處,則隱藏著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陰鬱;當他沉思或抿起唇時,則會一反其溫和,變得冷漠且略帶暴虐氣息。
但他有問必答,就像現在,當別人都幾乎快瀕臨崩潰時,他還能維持一貫的溫和,回答天玉層出不窮的問題。
「耶律熙,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