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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洗淨了香港市區原本滯悶的空氣,馬路上未退的積水閃著霓虹燈炫麗的倒影。
羅莎在酒店前的人行道上等候,雨後濕冷的空氣隨風竄入她單薄的衣衫內,她不禁雙手環胸,瑟縮地繼續等待。
根據莊軒的查探,齊籐真逸目前暫時住在這家酒店,這家酒店也將是他舉行訂婚典禮的地方。她堅持不讓任何人跟來,一個人癡傻地在酒店前等待。
當齊籐真逸高大的背影自銀色的朋馳轎車中走出來時,她立刻認出了他。
「真逸!」她興奮得顫抖,穿過無人的馬路,在酒店的半圓形階梯底下喚著他。
齊籐真逸回過頭,看見了她。他的眼中有驚訝、憤怒,更多的是對她的眷戀,但他很快抹去那一部分。他站在階梯上,像座冰山一樣地冷冷凝視她。他必須費很大的勁,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擁抱那因濕冷而顫抖的身體。
「真逸……」她期待地叫著他。
他雙頰明顯凹陷,一向炯亮的雙眼失去光彩,高高在上的姿態,看來更加與世隔絕。而令她感到害怕的是,他眼中激烈的感情消失了,看著她的神情就像看著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她明顯地聽見自己侷促不安的心跳聲,他的冷漠不語比勃然大怒更為駭人,但是她必須走向前去,她必須解釋!
但她踩上第一階的腳步卻被一道細軟的聲音阻住,是從朋馳轎車裡同時和齊籐真逸走出來的一個女人,她顯然就是川口雅子。她自然地將手伸入他的臂彎中,細碎地說了一連串的日本話,神情戒備地自他的胸前側臉看她。
齊籐真逸用日本話回答:「沒什麼!」然後故意將手環過川口雅子的腰,親暱地摟緊她,而看見羅莎眼底閃過明顯的痛苦時,他心底升起一絲報復的快感。
爬很多層樓梯對剛復健過的雙腿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但她並不打算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入內,因此她趕緊開口解釋——
「我被綁架了!」她成功地看見他的腳步猛然煞住。「當時歐陽家出了一筆錢尋找我,為了那筆錢,台灣道上的兄弟開始搶奪我,我們在隧道裡發生了車禍,我受到重傷,雙腿骨折,歐陽夫人把我接回加拿大做復健,所以我沒有回來找你。」她一口氣說完,她知道自己說得雜亂無章,但她相信他能夠瞭解。
他回頭,眼裡卻沒有她期待的熱情,她的心墜入谷底。
「真逸?」她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巴巴地望著他。
「你說完了?」
她一震,她設想過各種可能的結果,卻不是這一種。
雖然他願意相信她所說的話,但是血液裡天生就存在的復仇因子,使得他無法輕易釋懷。他記得當時員工的話,她是擅自走出去的,如果當時她肯乖乖地待在會客室就好了,偏偏她就是不肯放棄挑戰他權威的機會。
而且他忘不了去加拿大尋找她時,她在歐陽少捷懷中笑得燦爛的模樣,那一幕像把火,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中燃燒,如果她會因他訂婚而痛苦,那麼他有權利讓這痛苦再加深,於是他在言語上極盡無情之能事。
「如果你認為你這麼說,就能挽回一點什麼的話,那你就太傻了。」他眼眸閃著殘酷的光芒。
她臉上的血色盡褪,在風中的身體不斷顫抖,眼中閃動著淚水,她努力著不讓它滴下。
「真逸……真逸……」除了淒愴地喊著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像著了魔似的,他決心讓言語更加致命:「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我希望你清楚,你一再離我遠去的痛苦已經無法傷害我,我之所以訂婚,是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再愛你了!」
閃雷自天空劈下,她已經分不清楚那是來自天上還是來自心底,淚水比雨水還滂沱,絕望比掠過的風更冷。
縱使如此,她仍堅定地看著他。
「我愛你!」她不在乎他無動於衷的神情,如果這是死刑,至少她要為自己申訴。「不管你相不相信,支撐我雙腿重新站起來的,不是我的信心,是你的深情。」
齊籐真逸這才注意到,讓她渾身發抖的,似乎不全然是風。
她再也無法支撐了,疲軟地跌坐在階梯上,神情淒楚地看著他。「真逸……」她喘著氣,最後一搏似的低喚他的名字。
他的心揪緊,自以為鞏固的冰山,其實早已被羅莎的淚水融解,他移轉腳步,準備下階梯,卻看見歐陽少捷自馬路的另一側衝出。
「翎翎,你不要緊吧?」他扶起她,一向溫和的臉上出現憎恨的神色。「我們回去,你還有我們啊!」
「不!真逸……」她在歐陽少捷的懷中仍試圖挽回地呼喚他。
看見歐陽少捷,齊籐真逸莫名的妒火又瘋狂地燃燒起來,他甚至不願再多看他們一眼,摟著川口雅子,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外。
「真逸——」她絕望的低喊,卻再也喚不回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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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過分了!」歐陽夫人義憤填膺地道,「我早就說過了,那傢伙是個自私、冷酷無情的人!」
她憤怒地在客廳來回踱步,眼看羅莎像枯萎的葉子一樣毫無生氣,睫毛下還掛著淚水,一向不服輸的她,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她目光射向莊軒,他趕緊把手中的玉藏進西裝口袋裡,免得又遭池魚之殃。
「你說說,有什麼方法可以治他?」
「我說姐啊,男歡女愛是各中自甘願的事,齊籐真逸就已經不愛翎翎了,我們制裁他又有什麼用呢?」
他這麼一說,羅莎的淚水再度氾濫。
歐陽夫人咒罵著:「你這傢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心思飛快地轉了一下。「翎翎別哭,後悔的絕不會是你!」
歐陽夫人又開始踱步,看看歐陽少捷,再看看羅莎,她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對了!我想到了。」她喜孜孜地宣佈她的主意。「他可以訂婚,我們翎翎也可以啊!不,要比他更猛。」她雙手一拍,「就是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