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偉蓁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著離她三步遠的殷祺。
殷祺看到她,當然也看到關詠文。他臉上的笑容驟逝,陰沉地看看白偉蓁,再看看關詠文,面孔因憤怒而猙獰。
屋外傳來陣陣閃雷響,剛剛放晴的天氣又淅瀝嘩啦下起大雨來。
不尋常的氣氛,連領位的服務生都感受到了,在一旁尷尬的陪笑。
殷祺大踏步向前,冰冷地問:「不是答應我不再與他見面嗎?」
什麼?白偉蓁一陣暈眩,那麼理所當然的質問,倒好像做錯事的人是她一樣。她不作回答,努力平靜地看著他。
「她是誰?」眼光看向殷祺身後的女孩。
女孩挺胸向前,傲然地回答:「我是他的未婚妻。」
轟隆隆的猛雷劈下,白偉蓁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但覺渾身血液似被抽乾般。
「她說……什麼?」
殷祺面色變得和緩,眼神不再咄咄逼人。「沒錯。」他鎮定地回答:「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下個月訂婚,關於這件事,我會再跟你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她心緒混亂,這種事情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她剛剛才為了他拒絕關詠文的求婚,而他居然氣定神閒地當著她的面承認身邊的女孩是未婚妻,連隱瞞都不隱瞞,她還等他解釋什麼?憤怒如爆發的火山,既猛且烈,管他這是什麼地方!抓起殷祺就是一陣讓人眼花繚亂的拳來腳往。
殷祺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迅速地將她制伏,「別在這兒鬧!」他不悅地出言警告,扣住她的雙手,將她往外帶。
現場一片狼藉,場中眾人面面相覷,好一對身手了得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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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的專屬停車場內,殷祺的轎車醒目地停在正中央,因為下雨的緣故,場內顯得清冷。
殷祺將她帶到自己的車旁,才鬆手放開她。
白偉蓁搓著疼痛的手,顯得意外安靜。
「我沒有意思要騙你。」殷祺鏗鏘有力地說著,「我本來就打算跟她結婚,這是為了幫派未來的發展。那女孩的父親是黑社會的重量級人物,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我成為他的女婿,未來他的勢力將全部由我繼承,這對我來說,等於更快一步地達到我的理想。」
他稍頓,看著白偉蓁晶瑩的雙眼,極富個性的輪廓,想著與她一次又一次的熱烈纏綿,語氣不覺和緩下來。「我以為自己是個冷血的人,我也以為我這一輩子不會愛上任何女人!但是你出現了;我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不由自主的想把你佔為己有!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真正深愛的女人,你懂嗎?」
她懂了!仰天淒涼一笑,雨滴銳利地打在她的臉上,濕透了她全身,也凍結她的心。
「偉蓁。」殷祺上前將她輕摟入懷,半哄半求,「我愛你,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會永遠寵愛你,但是名義上我必須是別人的丈夫,除了這樣,我保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你的理想比你所愛的人還重要嗎?」她在他懷裡輕輕地問。
「是的。」
她一聽,笑了,如果連這麼荒謬的要求她也能答應的話,那她就不是那個熱情真性、行事明朗的白偉蓁了。
「你猜猜我現在心裡怎麼想?」她抬頭,一臉含笑。
「嗯?」殷祺疑惑,卻從她不尋常的笑容中嗅到濃厚的火藥味。
她倏地斂容,揚掌而上。
雖然心中早有預警,但沒料到白偉蓁出手如此之快的殷祺,左頰還是被狠狠削到。
他撫著臉,神色驟變,「你……」
白偉蓁並沒有因為得手就打算稍停,那毫不留情的拳腳逼得殷祺幾乎無法招架,只得厲聲大喝:
「住手!」
被憤怒沖昏頭的白偉蓁哪裡還聽得進去呢?她一心一意只想打爛眼前這個欺騙她感情的人。
殷祺見她已然無法收勢,心中不覺也憤怒異常。自尊心特強的他,不容許他的女人這麼放肆地在公眾場合對他出手;極好面子的他,更是受不了逐漸聚集在停車場對他指指點點的人群,好像在訕笑他連一個女人也對付不了。他決定使出真正的本領,教訓太過猖狂的白偉蓁。
「啊!」一個強而有力的巴掌直接擊中她的右頰,力道之大,逼得她整個人踉蹌地往後跌去,不平的柏油地面毫不留情地擦傷她光滑的手臂。
她抬起眼,茫然地注視著滂沱大雨中殷祺的模糊身影,心裡有如利刃切割,一塊一塊地將她分解得支離破碎;耳邊嗡嗡作響,大雨聲、人們的竊竊私語聲、好像還有關詠文焦急的聲音,聽不真切。身體虛軟而無力,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在發生嗎?她是怎麼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的呢?
「偉蓁。」殷祺焦急地走向她,心疼地看著由她嘴角溢出的血絲,懊悔著自己不加節制的拳腳,「對不起。」
對不起?這句話如雷般劈下,她陡地清醒,看著這出由自己一手導演的鬧劇,忽然一慟,心中無比悲涼。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消一切嗎?當她對關詠文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無法想像他那種受傷的心情,不過現在她瞭解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對關詠文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她就可以當作跟殷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傷害別人,也被別人傷害,看看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可笑啊!
「偉蓁。」
殷祺欲向前拉起她,她卻揮手作勢,自己站了起來。
當她重新抬眼看著殷祺時,已是淚流滿面。
在雨中,那源源不絕的淚水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撼動著殷祺的心。
她吞聲哭泣,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殷祺。她從來沒有機會好好地看清楚他,就這麼糊里糊塗的到他家,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跟他上了床,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他佔據了心靈,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愛上他……然後……又不明所以的即將被甩了……
她沒有了自尊,無法再驕傲。姑姑,那個把一生都放在他們身上的女人,她怎麼對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