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靜在半途甩開他的手。
「石靜……」殷樺赫然見她眼中盈滿淚水,一時無措。
「我終究沒把那兩個孩子保護好。」
「石靜,你……你怎麼這樣說呢?」
她冷笑,「你一手帶大的孩子,性情果然跟你一樣,永遠都只想著自己的理想前程,而不管……不管……」她喉間哽塞,幾度無法言語,「幸好偉蓁的命撿回來了,否則……否則我絕不輕易放過他。」
「石靜!」殷樺糊塗了,石靜的憤怒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
「黑社會的路有多好?你們慢慢走吧!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丟下這幾句話的白石靜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身後的殷樺沒有追向前去,他得先把殷祺叫來問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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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雙手交握,閉眼沉思的殷樺,在聽完殷祺的敘述後,忍不住百感交集,深沉一歎。石靜說得不錯,這孩子的性情跟他如出一轍。
「你要不要聽聽我的心裡話?」
「是。」殷祺尊敬地立在他面前,低垂著頭。
「我跟白石靜的那一段情,你是隱約知道的。當初之所以會分開,就是因為我執意要走這條路,石靜才會一去不回頭。如今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卻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他雙眼迷離,感慨無比:「當初我是因使命在身,無從選擇,可是你不一樣啊,殷祺。我再三跟你說過,我打算慢慢離開這個圈子,就是不希望再見到你整天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如果當初我能夠選擇,我會留在石靜身旁,跟她過一輩子,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碰到值得自己深愛的女人。」
他正色看著殷祺,「如果你只是玩玩,那麼今天你挨石靜的打就是應該的,你是玩玩的嗎!」
殷祺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不是,我很愛她。」
「唉!傻孩子。」殷樺眼中有無限惋惜,「你知道偉蓁差點送了命嗎?」
「什麼?」殷祺頓覺手心冰冷,腦中掠過白偉蓁擊碎玻璃的那一幕,「我……我馬上去看她。」
「依照石靜的個性……」殷樺繼續說著:「你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偉蓁了。」
「不,不會的。」殷祺頓覺腳步無比沉重,惶恐在心裡不斷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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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風吹拂,苦雨不斷。殷祺在早已人去樓空的白家苦苦守候十多天,那熟悉的人影卻始終沒有再出現。
他開始後悔,他不要什麼老大的地位了,早已厭倦的生活卻為何執著不願放棄呢?他要的是什麼?不就是在早晨摟著偉蓁醒來的那一份幸福滿足的感覺嗎?偉蓁的坦率、偉蓁的自然、對愛情的真誠表現,不就是他所鍾愛的嗎?他為什麼鬼迷心竅的要去娶別人,沒了偉蓁,每一天都是如此的空洞。
她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嗎?偉蓁,他這輩子惟一想愛的人。
殷樺撐著傘緩緩走來。
「回去吧!如果你有心,多派些人去找,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嘴裡雖然這樣安慰,他心裡卻十分悲觀。石靜若是存心躲藏,任何人都難以找到她。
第十章
秋風微掃,將散落一地的枯葉自地上輕柔的捲起,形成一個小漩渦。一雙潔白如玉的手抓住其中的一片枯葉,在手中揉碎,攤開手,讓細碎的葉未隨風飄散。
第三個秋天了。
白偉蓁將微揚的長髮塞在耳後,騎著腳踏車繼續沿著蜿蜒的小徑前進。水泥小徑的盡頭是一間佛堂,她固定每個禮拜一要送供佛的花束進來。
「白小姐,送花來啦?」一位小師父在她的腳踏車剛轉入佛堂時,立刻和善地笑著。
「是啊!」她恭敬地施禮,將花束送進佛堂。
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搬進這小鎮後,她變得沉默寡言,終日與花草為伍,在鎮上的市集裡開了一家花店;白偉帆則一反常態地愛上武術,在姑姑的指導下,練就一身強壯結實的肌肉,在鄰鎮的健身俱樂部裡擔任教練,溫文儒雅的外表加上強健的體魄,引來許多會員的追求。
她呢?也有很多的愛慕者,不過,對於男女交往之事,她再也沒有興趣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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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門,聞見陣陣飯菜香。白石靜如今不再工作,專心地在家照顧他們兄妹。
「偉蓁,回來了啊。」白石靜從廚房探頭出來。
「是啊!姑姑。」
她在餐桌前坐下,剛好看到白偉帆自浴室出來,招搖地裸露著上半身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忍不住揶揄道:
「別在我面前晃,我不是你們俱樂部裡那些瘋狂的小女生。」
白偉帆露齒微微一笑,用毛巾擦著未干的身體。
「偉帆,快去穿衣服,這樣會感冒的。」端菜出來的白石靜催促著他。
白偉蓁仍然會跟白偉帆鬥嘴,不同的是,沒了往日爽朗的豪氣,眉宇間總籠罩著幾分淡淡的憂愁。
「姑姑,鎮長的兒子今天又到花店跟我求婚了。」她語氣平淡的好像在說著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
「喔……那……」
「姑姑覺得他怎麼樣?」
「不錯啊!在市區的學校教書是嗎!是個挺好的對象,不過,偉蓁你……」
白石靜還未說完,白偉蓁隨即又轉頭問著白偉帆。
「白偉帆,你覺得呢?」
他聳聳肩,「你喜歡就好。」
她低頭沉吟:「我無所謂,如果你們也覺得他好,那我就答應他吧!」
「偉蓁……」
「我吃飽了。」
白石靜放下碗筷,垂頭輕歎。
不快樂,她始終都不快樂。已經三年了,她還是這樣,一直在勉強自己。從前的她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尋找自己喜歡的事物上面,現在則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就連婚姻大事都決定得如此草率。
她與白偉帆互看一眼,用眼睛詢問著他的意見。
「我看……」白偉帆語重心長地看著樓上,「她始終都忘不了那個人。姑姑,有件事……」他看著白石靜,猶豫著該不該講。
「說吧!」
「我聽說殷祺到現在都還沒有結婚,還聽說他四處派人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