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他們都坐上餐桌,紹琦畫了一天的漫畫,兩眼佈滿血絲看起來十分駭人,但他的肚子早就對他抗議了。
紹緯和母親一樣,不多話,屬於默默享受美食之人。
「媽,我跟你說,今天要不是宣萱,我這個case定交不出來。」艾薇對家安說。
「宣萱在學校人緣真好,她跟班上同學一說,他們就替我到各科系去找美齒明眸的俊男美女,接著就在他們學校拍照,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耶!」艾薇這副神情可真是少見,可見她心情真好。
宣萱也接著說:「我今天也好有面子,我同學說原來我妹妹就是名攝影師,自動都排隊想來參加呢!」
「喂!二哥你就不能像三哥一樣斯文點啊!你看你把京醬肉絲都吃光了,我們還沒吃耶!」艾薇扯開嗓門了。
餓得半死的紹琦根本不理她,吃完一碗飯又吃一碗,食量驚人。他一個人就像蝗蟲過境般,幸好米家安有先見之明炒了很多的菜,所以大家仍有菜可吃。
突然龔聖恩與盧逸夫同時出現了,而且盧逸夫還是由龔聖恩攙扶回來的。
米家安一見到這副情景,立刻臉色灰白,趕忙迎上前急急地問:「怎麼回事?」
紹琦、紹緯也立刻起身攙扶住父親,讓他靠椅坐下。
龔聖恩立刻對米家安說:「嫂子,你別急,大哥沒事了,這兩天你讓他在家休養,別太勞累!」
「好,我知道了,一快吃晚餐!」家安讓宣萱替父親與世伯添碗筷。
盧逸夫一臉無力地坐在位置裡,語氣虛弱地說:「給我盛點湯就好,我沒胃口。」
米家安焦急地問龔聖恩:「聖恩啊!逸夫怎麼回事?」
龔聖恩帶善安慰的口吻說:「嫂子,您別擔心,他心臟有些問題,血壓也高了點,以後除了飲食多注意之外,也別讓他太勞累,養生之道還是得注意,按時回醫院來檢查,就應該沒什麼問題。」
聽了龔世伯的一番話,盧家四個孩子依然帶著狐疑的眼神相互注視,可是他們知道世伯的為人,所以不得不相信他的話,在健康方面父親真的有些問題了。
盧逸夫只喝了幾口湯,就拖著疲累的身軀往樓上走去,說是要回房休息。
待盧逸夫一離席,盧家四個孩子立到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地問龔聖恩問題。
「世伯,我爸真的高血壓嗎?」
「世伯,我爸的病嚴重嗎?」
「世伯,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世伯,你沒搞錯吧?我老爸強壯得像頭牛耶!怎麼可能會有心臟病?」
問題發問的順序依次是——宣萱、紹緯、艾薇、紹琦,真是愈問愈離了譜,聖恩心想:果真被逸夫料中這些孩子的反應。
他故意加重語氣,話重心長地說:「唉!人是會老的,你爸爸看起來雖然健康,不過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每天勞心勞力不說,還得和年輕人一樣應酬,誰受得了呢?你們也該體諒他一些,你老爸愛面子,若不是他今天覺得不舒服來醫院找我檢查,誰會曉得他身體不好已經好一陣子了!」
他點到為止也就不再多說,這四個孩子都聰明絕頂,應該明白他話中含意,且也不能說太多,以免他們起疑,為了幾十年老友的一絲心願,龔聖恩可是豁出去了,對著四個孩子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果真見效,這四個人立刻臉色都變了,都是各有各的心事一般,臉上藏不住因聖恩一席話帶來的省思與震撼。
龔聖恩反而有些安慰……
第四章
快筆盧紹琦的封號,不是浪得虛名,當他天昏地暗了近一個禮拜之後,就把後面六集的量全部畫完了。再經歷一天的整理,他匆匆交至出版社。
這整個系列,原本一個月一本的出刊率,他在一個禮拜之內全部予以完成,讓漫畫公司的人全跌破眼鏡,外加佩服得五體投地,快將盧紹琦當做「神」來膜拜了。
不過向來寫意瀟灑的盧紹琦,為了趕畫稿不眠不休,已經成了「熊貓家族」的成員,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戴著墨鏡,他的尊容實在會把人給嚇壞的。
「喂!老麥,稿子可是給你了,自己看著辦。這一陣子我要休息,等過一陣子再談新稿約。」
他扶扶臉上的墨鏡,有氣無力地交代,頭髮散落在肩上,沒什麼精神。
「紹琦,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積極』。敢情你是要和哪位馬子度小蜜月去,這麼賣力工作?」編輯老麥逗趣地問。
盧紹琦摘下墨鏡瞪著老麥,凶巴巴地說:「你這張嘴就是不老實,一天到晚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他用他那熊貓黑眼露著凶光瞪他。
「哇!紹琦你怎麼成了這副德行。」老麥見了他的尊容,果然嚇得倒退三步,手放在嘴邊猛發抖。
「少廢話!」盧紹琦瞪他一眼就像風一樣而去。
這是他的「毛病」,一沒睡飽,肚子一餓,就會發脾氣,而且火氣之大,任何人可能都有可能被掃到颱風尾巴。
老麥看著盧紹琦遠去的背影,猛搖頭說:「這個人是吃錯藥啦?變得這麼敬業?」
☆☆☆
事實上,盧紹琦所有的一切還不是為了他的寶貝妹妹——宣萱。
唉!他打從心底不平衡,為什麼宣萱、這世上惟一不會令他過敏的女人竟是他的妹妹呢?
他飛車回到盧家巨宅,將車停妥在車庫,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走進客廳。
才一進門,就撞見老爸老媽正在親熱,嚇得米家安立刻從盧逸夫的懷中掙脫出來。
盧紹琦立刻又把墨鏡掛回臉上,馬上開口:「對不起,對不起,室內太暗了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得了『日盲症』,真的!啥也沒看見,請自便!兒子我上樓補眠去啦!」他說完就以跑百米的速度往自己房裡衝去。
一進房門,他又把眼鏡摘下丟到桌上,整個人大咧咧地躺回床上,成了個大字形,嘴裡還喃喃自語:「真沒想到,老爸、老媽還挺恩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