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砸鍋了啊。」她低垂著臉,不想再聽了。她喜歡他那麼多,他卻才剛開始要喜歡她,那還不是被逼的?
這樣,她一點都不高興。
「沒有,沒有砸。」他柔聲道:「你只是讓我懂得了。」
「懂?」換她疑惑了。她俏悄抬起頭。
「是呀。」他笑了笑,眼神相當溫暖。「對我來說,你拿開了一條叫作結拜手足的線,讓我開始重新看著你。當我每次回想到往事,就發現你老是出現在我的記憶裡,笑著、鬧著,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昨日才剛經歷過。」
被他溫柔的語氣吸引了,她楞楞地抬起頭,注視著他。
「我的回憶裡,滿滿地都是你的存在。」已經抹滅不掉了啊,這一生一世。「紀淵,我的情不似你的情。你是逐漸累積至今,而我卻是現在才回首細數,雖然你走得快了,但是,若能有一輩子,我一定可以追上的。」他誠懇地說道,從頭到尾都凝睇著她。
對於他的坦白,她沒有含羞帶怯或扭捏,卻是張大了嘴。
「一輩子……有一輩子那麼長啊。」這個是承諾嗎?他對她許嫣可以長達永遠的諾言?她忍住內心的激動,顫聲說:「青衣,你害我像是在作夢了。」
他察覺她的手在發抖。想到她曾含淚向自己那般吶喊著,胸口一緊,忽然將她拉近自己。
這個總是如陽光般的義結金蘭……讓他陰陽倒錯,無可奈何,大剌剌地就闖進他平靜的生命當中,每當他停步一望,她就陪伴在自己身邊,從沒有孤單。
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靠著追憶所拼湊起來的感情,落她一大截,可是──他是真心誠意的。
他一旦認定,就不會變的。
紀淵呆愕地看他清秀的容顏慢慢放大,然後將柔軟的嘴唇印上她的。
這這這這這──她太震驚了啊!
「你瞧,不是作夢。」臉頰紅得如火燒,他將額頭和她相貼,溫和地笑著。
她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明明該笑,也不明白怎麼了,卻開心得好想哭。她破涕,學他吻上他的嘴。
他詫了下,卻沒躲,只是閉上眼睛感覺。
「不是作夢呀……」在空隙間,她暈眩低喃著,腦袋彷彿融化了。「青衣啊……我、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你後悔的話,那我──」
她的話,被他的雙唇吞入。
帶著些氣惱的,他抬起深黑的眸子,直視著她。
「你別再說這些了,我不愛聽。」他這麼道,隨即,真的沒讓她再能開口。
哦喔……青衣在生氣啊……
咦?為什麼?她不著急要和好了,卻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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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師傅啊,你來啦!」布莊東家親切地招呼著。
司徒青衣睇見東家熱情的臉容又恢復往常熟悉,這才悄悄地放心,微笑道:
「是呀。」將小推車停住,走進布莊。
「司徒師傅,你來了,我就正想跟你說,幸好你沒加入那『霓裳羽衣』,不然可不曉得浪費多少力氣呢。」
雖然事情過了半月多,但城里餘波蕩漾,數不清的爛攤子到現在都還沒收拾完,更有背水一戰的小成本店舖相繼因為耗損太多無法收回的錢財而倒閉。像他們布莊,就給賒欠了下少布錢呢,若非有些底子,怕也慘遭如此下場了。
「那些個尊貴的人,怕是不會理解咱們小老百姓的甘苦吧?渾然不知他們一句話或一舉動,都有可能牽動著咱們什麼,若是沒那個意思,就別給人希望嘛。本來大家熱熱鬧鬧地準備著,豈料達官貴人們又突然說不玩了,這般反覆無常,出爾反爾,可真會害死人哪。」東家還是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畢竟這般勞師動眾,到頭換來的卻是一場空,怎麼也讓人不滿啊!
布衣小民的日子,可是過得比權貴顯要辛苦多了。他們可以隨時兩手一攤,甩袖走人,徒留百姓們錯愕不已,自己承擔這些混帳。
但就算再有怨,又能如何?
「司徒師傅啊,受得這鳥屎氣我也就是講講,你可別說出去了。」東家謹慎地補充道,怕自己會被拖去砍頭。
司徒青衣雖然沒有像他如此感觸,但仍是一笑,道:
「不會的。」
「哎呀,也是啦,司徒師傅可不是嘴碎的人,哪裡會像我講一大串……對了,你這次買的布挺多的呢。」東家將他說好要的布疋都給準備著。不像以往,每個月固定只買兩匹呢。
司徒青衣聞言,微笑道:
「是呀,我想,我必須比從前更努力了。」以後,可不是只有一個人了。
「咦?努力啊?努力是對的!司徒師傅你努力,我也可以多賺錢啊!」布莊東家合不攏嘴。
司徒青衣微笑。一如慣常,道謝後就走了。
前頭菜市末收,旁邊小販叫賣著,又是一天初始。人們為食衣住行而忙碌著,雖然「霓裳羽衣」帶來遺憾,但是日復一日,終會慢慢恢復吧。
才沒走多遠,突然聽到頭頂方向有人喊道:
「下面的人小心──」
嗓音實在太熟悉,司徒青衣聞聲,吃驚地抬頭張望,見一個人影從客棧二樓躍下,黃澄色的披風就彷彿大雀兒張揚。他放開推車,想也沒想,伸出雙手就要接住。
人影在空中翻了兩圈,似乎是看準了,用著俐落的姿勢,站定在張開的胸懷之中。
「嗚啊!」有些收力不及,紀淵順勢往前一步,搭上他的肩,差點就要相撞。「嘿嘿,青衣。」不好意思地笑著。
「好危險。」他略帶斥責地道。
「我在樓上看到你嘛。」客棧裡太多人擋路了,直接跳下來比較快啊。
「我以為你又要練飛天了。」兒時她經常爬樹跳下,但從來也沒飛起來過。
「哈哈,我已經長大了。」知道飛不起來的啦。
他一怔,牽住她的手,緩緩笑說:
「是啊,我們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