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電話簿還給飯店櫃檯,她拖著那箱行李,試著不去理會掌心上的紅腫和疼痛,再度離開飯店大廳,疲倦的走回幾百公尺外的老屋。
門外的寒風依舊冷得刺骨,風刮得路旁的椰子樹沙沙作響,當她好不容易快走到時,卻不小心一腳踩到破碎的地磚,高跟鞋的鞋跟應聲而斷,她整個人頓時往右傾斜,下一秒,她就用一種極為醜陋的姿勢趴開了兩腳,跌坐到了地上,這一跌,不只撕裂了她的窄裙,還扭傷了她的腳。
這太過分了,這真的太過分了!
「什麼鬼鞋子!什麼鬼地方!什麼鬼人行道!這到底是什麼鬼世界啊——」
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尖叫咒罵了起來,她翻身坐在地上,火大的將一雙五千元的高跟鞋脫下來往一旁丟去,一邊仰天尖叫發飆。
高跟鞋成拋物線往一旁草地裡飛去,滾了兩滾,落在椰子樹下。
她知道自己像個瘋女人一樣,卻無法遏止,只能氣憤的握拳對天咆哮,「去禰的!我他媽的到底做錯了什麼?禰要這樣對我?我活到現在不偷不搶,也不過就是想和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這種要求很過分嗎?很過分嗎?」
吼到最後,所有的委屈與心酸湧上心頭,淚水不由得奪眶而出。
「可惡!該死……」她頹然伸手遮住眼眶,咬唇哽咽著,「該死……」
冰冷的寒風依舊撕扯著她的長髮,她坐在人行道上,哭得淚流滿面。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是她。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她。
乍見遠方坐在人行道上的那個女人,莫森眨眨眼,一瞬間還以為那女人只是個幻覺,但是她卻依然像個破布娃娃般地坐在那裡啜泣。
那麼脆弱無助的她不太像他所知道的那個女人,至少就他所知,那個女人從來不會坐在地上哭,更何況是坐在大街上哭得那麼悲慘。
眼前那個活像被命運打敗的小女人真的不像他所知道的她。
而且,他以為他所知道的那個她此刻應該在這座小島的北部才是。
應該不是她。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氣才沒讓自己跑去偷看那個女人,就算這女的真的是她,他也不應該接近她。
他維持穩定的步伐接近前方那名落魄啜泣的女子,她的容貌更加清楚。
她的面容一如他記憶中那般,差別在於此刻的她淚流滿面、幾近崩潰。
他應該直接走過去才對。
她在哭。
他實在真的應該直接走過去才對。
但是她在哭。
他不該接近她的,即使這女子真的是她。
但是她在哭,哭得肝腸寸斷,好似世界在她面前崩塌了一般!
該死!
他暗暗咒罵了一聲,停下了腳步,在她面前。
寒風呼呼的吹,吹得她長髮亂飛糾結,她抬手掩面,他卻仍能看到她兩眼因哭泣而紅腫,雙頰被冷風吹得發紅,一旁的紅色登機箱翻倒在地上,她利落的白色套裝因跌倒而有些損毀,長腿上的絲襪從膝蓋破到腳踝,原該在裸足上的高跟鞋,此刻卻不翼而飛。
她看起來真的很……慘不忍睹。
「小姐?」
她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像是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
是她。
如果他方纔還有一絲疑慮,在看見她那雙教人難以忘懷幾乎溺斃其中的烏黑大眼時,也全都消去。
就是這雙眼,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雙飽含情感的眼眸。
看見他,她似乎愣了一下,一瞬間他還以為她會認出他來,但她沒有,只是難堪慌亂的伸手抹去淚痕,啞聲回問:「什麼事?」
「妳還好嗎?」他壓下那股不該存在的失望,溫聲開口。
「不好。」她瞪著他,眼睫上猶有淚水。
啊,這表情就像了,像那個無所不用其極,絲毫不肯放棄的倔強女人。
莫森挑眉,嘴角微揚,「需要幫忙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眼眶含淚的瞪著他。
一瞬間,他知道她很想拒絕他,但在下一秒,才稍止的淚水卻又泉湧而出。
「是的……我需要幫忙……」她咬著唇,抬手遮眼,哽咽啜泣承認,「我需要幫忙……我的腳……扭傷了……」
「哪只腳?」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她。
「右……右腳……」她接過手帕,卻哭得更厲害。
他握住她的右腳踝檢查,她痛得一縮。
她骨頭沒斷,但這扭傷得幾天才會好。
「妳住哪裡?」他抬眼看她。
「那裡。」她伸手指向右前方。
他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愣,她指的是那棟在海洋店隔壁的屋子。
「我以為那屋子沒人住。」
「我今天……剛搬來……」她咬唇嗚咽著說。
見她哭得更難過,他不再多問,只是伸手將她攔腰抱起。
「你做什麼?」她一驚,怕掉下去,連忙伸手攀住他的肩頭。
「帶妳過去。」
「可是……我的行李……」她渾身僵硬,小臉上透著些許慌亂。
「我等一下會回來拿。」他安撫她,抱著她穿越馬路。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個外國人。
一個會說中文的金髮藍眼大帥哥。
照理說,她應該有種被英雄救美的虛榮。
畢竟能被這種長得帥又善良的憂鬱帥哥所救,不是天天都會發生的。
偏偏她卻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只因她怎樣也想不到向來精明能幹的自己,竟然會落魄到被人拯救,而且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坐在破爛的門前台階上,巴如月看著那位英挺俊美的帥哥拉著她的紅色登機箱迎面而來,老實說,她很羞愧。
這一輩子,她真的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看著那越走越近的男人,她深吸口氣,試著振作起來,從口袋掏出鑰匙,站起身想要開門,但右腳才一使力,就痛得她又掉下淚來。
「可惡!」鑰匙從她手中滑落,她咬著下唇低頭緊抓著門柱撐住自己,隨著淚水的滴落,一串髒話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