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那位身材窈窕的女人端著臉盆走了進來,對著她微微一笑,「妳好。」
「妳好。」如月見狀連忙和她點頭頷首。
「我是何桃花,叫我桃花就好了。」她伸出手,自我介紹。
「巴如月。」見對方十分和氣,如月稍稍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不好意思的回以微笑。
莫森見她放鬆了些,才超身道:「桃花,麻煩妳幫她冰敷一下好嗎?我到隔壁拿她的行李。」
嗯?行李?
桃花眨了眨眼,雖然好奇得緊,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微笑點頭,「當然,沒問題,你快去吧。」
「謝了。」莫森微微一笑,這才轉身離開。
他一走,房間裡就陷入一片沉寂,桃花對如月笑了笑,蹲下身替她腫起來的腳踝冰敷,可是才沒過幾秒,桃花就忍不住開口詢問。
「呃,抱歉,如月,對嗎?」
「嗯。」
「妳是莫森的女朋友嗎?」桃花好奇地盯著眼前臉上淚痕未乾的女人問。
她認識莫森一年多了,這一年來,他偶爾會來這裡找海洋和耿野住幾天,但總是一個人獨自來去,從沒見過他帶什麼伴來,更別提那個伴還是女的了。
桃花本來一直以為莫森是那種「荒野一匹狼」型的,誰知道他突然就抱著一個女人出現,女人臉上還淚猶未干,一副才哭過的模樣,教她實在好奇死了。
「不是。」如月莫名紅了臉,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解釋道:「我剛剛才遇見他的。」
「剛剛?」桃花呆了一呆。
「對,剛剛,在外面。」如月知道她誤會了,窘迫的說:「呃,我剛搬到隔壁,可是腳扭傷了,屋子還沒整理好,他說妳不會介意……」
「不會、不會,當然不會。」桃花聞言,笑著搖搖手說,「抱歉,因為莫森不太說自己的事,他又從沒帶女的來過,所以我才有點好奇。」
「沒關係。」她莞爾一笑,真誠的輕聲開口,「我才該說抱歉,不好意思來麻煩你們。」
「不會啦。」桃花嘴角微揚,拍拍她的手,要她放輕鬆。「既然妳搬到隔壁了,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啊。不是有人說過,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對不對?」
在經過這麼悲慘的一天後,聽到她這句話,如月莫名一陣感動,她喉頭一哽,熱淚又湧上眼眶。
「謝謝……」
「別客氣。」見她掉下淚來,桃花忙從一旁拿來面紙給她。
「抱歉……我平常……不是那麼愛哭的……」如月不好意思的接過面紙,哽咽道:「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關係,人總是有情緒比較低落的時候。」桃花一張面紙接著一張抽給她,一邊說:「來,哭吧,用力給他哭出來,哭完妳就會好過點了,然後再來解決事情就好了。」
她如此豪氣的說法和動作,倒讓如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用面紙擦去眼淚,看著眼前和善的桃花,笑著說:「抱歉,妳一定覺得我像瘋子一樣。」
「不會啦,我最近也常——」桃花說著靈光一閃,不禁小小聲的問:「呃,妳該不會也懷孕了吧?」
「我?懷孕?」如月瞪大了眼,詫異的指著自己,見桃花點點頭,下一秒,她猛然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沒啦,我沒懷孕——」她笑不可遏,笑得淚都流出來了。
「那妳……」見她忽然笑成這樣,桃花還真有點擔心。
如月笑著拿面紙擦去眼角的淚,自嘲的說:「我沒懷孕,我的情況比較荒謬。」
「荒謬?」桃花呆了一呆,「什麼情況?」
「三天前,我撞見我的未婚夫上了我的好朋友。」
桃花瞪大了眼,但巴如月的下一句,卻讓她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最慘的是,我的好朋友是我上司,而且他是個男的。」
桃花整個人呆住了,脫口就道:「不會吧?妳是說,妳的未婚夫!」
「是個同性戀。」
第二章
人生就是這個樣子的。
窗外,無月,北風仍在呼嘯著。
黑夜裡,除了風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中,折騰了一天的巴如月雖然疲倦不已,卻始終無法入睡。
莫森。
那是他的名字。
自從替她拿來行李,又幫她熱敷完腳,再拿繃帶固定住腳踝後,他就離開了,直到吃晚餐時,他才又出現。
用餐時,她從聊天中得知桃花是這屋子的女主人,那位像巨人一樣的光頭是她的老公屠海洋,他們領養了三個不同國籍的孩子,一年前在住家的右邊和朋友合開了一家複合式的餐廳,有熱炒和啤酒,也有蛋糕和咖啡,店名叫「藍色月光」。
何桃花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個性善良又開朗。
屠海洋雖然長得高大威猛,又十分沉默,但對老婆和孩子卻很好。
他們是一對外型很搶眼的夫妻,光頭巨人配波霸美女,教人一眼難忘。
這對夫妻都是好人,夫妻間甜蜜的感情讓人欣羨。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落到床頭上的那包煙上。
抽到一半的煙,是那個男人的,這間房,也是他的。
桃花說,莫森和海洋是肝膽相照的好友,為了方便他來玩,所以在屋子重建時,特別多留了一間房給他。
事實上,這床棉被,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經手香草和精油多年,她慢慢的訓練自己去分辨不同的味道,久而久之,嗅覺變得更加靈敏,到後來,她反而習慣以味道來認人。
每個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同,除了身上原有的體味,一天活動下來,通常還會沾染到其他的香味和臭味,像是肥皂、化學香料、立可白、原子筆、吃過的食物、喝過的飲料……等等。
他身上的味道十分特殊,除了煙味、肥皂香,還有股她認不太出來,有些刺鼻的味道,那味道,屠海洋身上也有。
她知道自己以前有聞過,一時間卻想不起來那是什麼味道。
那味道一開始讓她有些不安,但他適時伸出的援手,卻消除了她心底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