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幫我安排一間房間,我要在房間裡吃中餐。」雷貝卡頤指氣使。
「貝卡小姐,很抱歉,我們的客房全住滿,現在沒有空房。」郝真真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提議。「如果妳不介意,可以到我的辦公室用餐。」
「妳是故意和我……」
千金小姐的怒氣再度要衝出之際,雷朋適時地按住她的肩頭。
「貝卡小姐,總經理的辦公室很寬敞、很漂亮,我想我們進去坐一坐也好。」
聽了雷朋的「良心建議」,雷貝卡提著小包包,怒氣沖沖、極度不願的移駕總經理辦公室。
第七章
晚上來旅館用餐後,送走了大客戶陳董,雷曜回頭看著親自送客的郝總經理,眉眼帶笑。
「妳可以下班了。」
「嗄!?」
「去換件衣服,我在門外等妳。」
「喔。」
一個小時後,雷曜載著她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前頭有一間小木屋。
微弱的路燈照耀下,她看到屋旁種了一些花,這裡不像什麼別墅之類的,倒像是山中簡陋的小屋。
「這是誰的家?」一下車,她問。
「這是一對老夫婦的家。」雷曜走向小木屋,推門,門沒鎖,裡頭只是一間簡陋的房間。
一張木板床,一個舊衣櫥,兩個枕頭,一條棉被。
「這是……他們的度假屋?」站在他們身後的郝真真,納悶的問。
「當然不是,這是他們的家。」
「他們的家?」
郝真真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文明世界裡,還有人過著這麼原始的生活。
屋前有個小火爐,看起來應該是炊煮食物的地方,可是,這地方哪來的食物?
眼一偏,她看到旁邊種了一些菜,但土已乾裂,菜也枯黃,只有一些生命力強韌的蕃薯,莖葉匍匐於地上,心形的葉片,尚顯嫩綠。
雷曜拉著她走到兩張木椅前坐下。
「這對老夫婦有一個兒子,他去過美國留學,是我的同學。」
「真的嗎?那他人呢?」這裡看起來,不像是有個兒子住的地方。「不會又是個飛黃騰達的兒子,拋父棄母的事件吧?」她最是痛恨這種人。
雷曜搖搖頭。「他還來不及飛黃騰達,就已經自殺死了。」
倒抽了一口氣,郝真真驚訝的摀住嘴。「Sorry,我……我以為……」
看著她的表情,雷曜輕笑了聲。
「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但過不了情關,知道他的女友在洛杉磯和別的男人結婚了,想不開,就拿自己的性命,抗議已經無效的愛情。」
「好可憐喔!」聽完之後,她的心揪成一團。「可是他的父母更可憐,他難道都沒想到他的父母嗎?」
「在那當時,我想他已經沮喪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雷曜輕歎了一聲,「他在遺書中拜託我照顧他的父母,說他來世會報答我……」
郝真真輕皺眉頭。「我不認同他這種作法和說法,但,死者為大,我不想再批評他。」
「我接他的父母到美國處理他的後事,並且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說是他兒子生前托我買股票賺的錢……」
「事實上,那是你自己的錢,對吧?」她聳肩苦笑。「如果他有托你買股票,他也不會說來世會報答你這種不切實際的話。」
點點頭,他笑,他喜歡這樣的她。憤慨的情緒在她的臉上,增添活力朝氣的美感。
「為……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兩頰的紅暈,被他黑眸裡濃濃的情愫,給激了出來。
「因為,妳很美,美得很自然。」
微弱的路燈照耀下,她渾身依舊散發著屬於她的真光彩。伸手,把散落的一撮髮絲撥到她耳後。
他體貼的舉動,暖和她的心,微微一笑,她拉回正題──
「那他的父母呢?」
把她的手拉在他的大掌心中,低沉的聲音,透著輕聲歎息。
「他的父母回台灣後,就搬離原來的住處,我一直找不到他們。這次回台灣,我試著再找他們,三天前,醫院給我通知,說兩人目前都生病住院中。
我去到醫院,老伯母已經病得不省人事,意識還清醒的老伯父告訴我,當年他兒子出國是靠獎學金的,窮得三餐不濟,根本不可能有閒錢買股票,他很感激我那時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夫妻倆下半輩子不至於餓死街頭……」
聽至此,她難過的低頭不語。
把她拉進懷中,他說:「老伯父希望把他們剩下的唯一財產──這幢小木屋,還給我。他說,他妻子這輩子跟著他生活過得夠苦了,他不希望下輩子為了還太多的恩情,又再讓他的妻子跟著他受苦。」
聞言,郝真真一陣鼻酸。
「為了不讓老伯父心頭上覺得有負擔,我答應收回這間小木屋。」頓了下,他沉重的道:「昨天,醫院給我通知,老伯母死了,老伯父不忍她一個人孤獨的走,兩人雙手緊握著,一同歸去。」
他的話才說完,她已經趴在他懷裡,涕淚交流,哭濕了他的藍襯衫。
等她哭聲漸歇,他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安撫她,起身到車上拿面紙讓她擦眼淚。
「別哭了。」
偏過頭去擦鼻涕和眼淚,郝真真難為情的垂著頭。
從上國中後,她幾乎沒再哭過,連別人覺得感人的電影,看完後,她也是一滴淚都不掉,但今天……聽完他說的故事,她卻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小女生似地。
回頭看著他,她赧顏一笑。「平常我不是這麼愛哭的。」
「我知道。」
「這裡……你打算怎麼做?」
「我帶妳來,是想讓妳作主。」他揚唇一笑。「女生總是比較會理性和感性兼具。如果我來處理,說實話,我眼裡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商機』。」
他請地質專家來勘察過,這塊山坡地水土保持做得很好,若是不過度開發,是可以住人的。看到了小木屋,他想多蓋幾間,但絕不過度開發,讓這裡成為遊客可以安心度假的高級度假區。
的確,她在他眼裡看到了他所謂的「商機」。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默契,她只看他一眼,就猜得到他想做的事。也許是在工作上,他們的理念大致相同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