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妤——」
「你心裡想什麼我一眼就看穿了。小姐,二十五了,不要再活在十六歲的夢幻裡,白馬王子離我們很遙遠了,回到現實來。」
何舫眼一動,倩妤完全戳開她的傻氣。「我明白。」
「明白就好。」
「可是不會再有一個男生讓我如此著迷了,他是我惟一喜歡的人。」她到現在都還清楚記得網球場上的矯健身影,那帥氣的面容、迷人的笑,像陽光一樣,她的心被照耀,從此難忘。
「你沒救了!」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你問我,我問誰?總之不會是十八歲的樣子了,人家說不定都娶妻生子,你沒指望了。」
「會嗎?」一想到谷頌廷可能結婚,她心裡一陣難過。
「不曉得啦。你當年若是肯主動,這些疑問就都有解答了,要不被拒絕,要不就交往,多乾脆,現在再怎麼思慕也是枉然。」
「我不敢。」她當年才只是十六歲的小女生,哪有那個膽。
「你唷,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夠積極,再加上死心眼,真的沒救了。」
「請你說我專情好嗎?」她靠到汪倩妤肩上。
「專情?根本是傻瓜一個!」汪倩妤不客氣地說,想把她敲醒。都快十年,夢也該做夠了。
然而何舫的心卻只想著——如果能再見他一面,不知該有多好?
要論現今歌壇當家玉女,絕非柯萊兒莫屬。芳齡二十,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出道一年半發行三張唱片,風靡全國,殺盡四方歌迷荷包,保守估計每張專輯都有三十萬張以上的銷售量。順著趨旺買氣,經紀公司決定為她推出首部青春寫真,清流出版社爭取到了發行權,條件是由西宮冀全程拍攝。
好漂亮!
何舫直直盯著柯萊兒本人,完全就是一尊放大的洋娃娃,毫無瑕疵的美麗,而且身材一級棒。
「謝謝,我非常高興。」難得的是完全不大牌,溫柔又有禮,莫怪能紅透半邊天。
對於西宮冀首肯掌鏡,柯萊兒與其經紀公司報以最高的配合度,檔期完全空出。反而是西宮冀的態度大牌得多。
他今天仍然是那副遮掉半張臉的黑框眼鏡,頭髮稍微梳理了一下,白T恤加格子襯衫還有牛仔褲,底下一雙休閒鞋,就這麼登場了,跟去郊外閒晃沒兩樣,十分隨性。
「你指定要找我的?」他問柯萊兒,聲音倒是很溫和。
「是的。」
「有主見。看過我的作品嗎?」
「嗯,我在香港看過老師的展覽,好喜歡。」她輕輕撩過蓬鬆的波浪長髮,貓咪般的甜嗓充滿期待。「老師一定可以抓住我的靈魂。」
「你想展現的是哪一種靈魂?」
她認真思考西宮冀的問題。「我,柯萊兒——獨一無二的。」
好答案!
「給我十天時間準備,我會給你想要的感覺。」
何舫跟回西宮冀的住處。「她本人跟電視上一樣漂亮!」
「嗯哼。」
「而且對你的作品是真的有心得喔。」
他轉頭,看著何舫。「我沒在香港開過展覽。」
「咦?!」那柯萊兒——
「不過我喜歡她的回答。你叫潘靜靜放心,我不會落跑的。」
「我還是得跟著你。」
我喜歡你跟著。他推推眼鏡,把這句話藏在心裡。「你跟總比她跟的好,整天和潘靜靜在一起我可受不了。」
「你怕她對不對?」何舫笑道。
「是很感冒。」
「為什麼?」唸書的時候結過仇啊?
他打開冰箱拿冷飲,丟一罐給何舫,恰巧是她最愛的可爾必思。「我對她的為人沒有意見,不過她的聲音總是掀起我的噩夢,實在太像某人了我最討厭的高中音樂老師。」西宮冀說著,覷她一眼。「那個嗓子拔尖的魔音女,是我高中三年的少男夢魘。」
魔音女,好熟悉的外號喔。
「我以前念的高中也有一個。學生都不喜歡她,說話好尖酸,而且個性刻薄,音樂課的成績打得超嚴格,有人私下還叫她DOREMI魔頭。」何舫記得很清楚,她最怕的也是這個老師。
「是呀是呀。」
她詫異地注視西宮冀。「你——難道是『聖風高中』畢業?」
終於。
「你怎麼知道?」
「好巧!我也是!」何舫興奮地宣佈,西宮冀居然是她高中學長。「我小你兩歲,所以應該比你低兩屆。」
「是嗎?」
「你哪一班的?」想到兩人是校友,她就覺得西宮冀格外親切。
「三A。」
她聽了一愣。「二十七屆畢業的三A?」
「對。」他微笑。
「你們班上是不是有一位……谷頌廷?」何舫的心跳驟然加快,殷切的雙眼望著西宮冀。
他的笑容消失了,像是被人忽地抹去,無影無蹤。「有。」
「他……現在好嗎?」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雙頰已經飄起紅雲,只專心想著把握這難能可貴的機會,探聽他的消息。
西宮冀不答,黯然端看她的神情。
「你們認識?」
這問題問倒了何舫,她目光飄移,不太好意思。「他、他在學校的時候很有名。」
「長得帥,還是因為連任兩屆網球社社長?」
「都有。」她羞澀地說。
他頷首,坦白承認。「谷頌廷一向是風雲人物,不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幾乎所有的女生都會喜歡他,幾乎。」他強調後面二字。
「谷學長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何舫好想知道。
西宮冀卻偏開了臉,聳聳肩。「不清楚,我和他不熟。」
「有沒有聽別的同學提過?」
「沒印象。」他還是一樣的回答。
何舫失望極了,她以為可以透過西宮冀打聽,結果只是一場空歡喜。她心情萬分低落,轉過身去,不想說話了。
他看她的背影,也沉默下來。
會員制網球俱樂部——
谷頌廷汗水淋漓,接漏了迎面而來的發球。他微怔,笑道:「你今天很猛喔!」
「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球感就特別好。」他走到場邊擦汗,揚揚手。「今天就打到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