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做事?」梁公公答。
「所以她與太子綁架案無關?」
「這件事跟許多人有關,就是不關妳那寡廉鮮恥的母親,她不配我相提並論!」
梁公公凌厲眼神瞪她,惜織不退縮,她轉身對皇上說:「事情並未結束。」
她伏地叩首。「請皇上還昀妃清白。」
此時提起昀妃無異是煞風景,她的勇氣讓在場人士倒抽氣。
「妳是……」
皇上看惜織一眼,多麼相似的容貌,心底悸動牽扯,十幾年前這張臉擄獲他所有情緒,十幾年後,這張臉仍舊教他心動。
望著她,他看見倚窗獨泣的落寞女人,她的眼、她的眉,牽動起他的懸念,那是教他又愛又氣的女人。
「妳是朕的惜織公主?這麼大了?」皇上扶起她。
「不,我不是惜織公主,我是平民百姓。」她的說法讓皇帝下不了台。
「如果妳是平民百姓,有機會站在這裡和我唱反調?」皇上震怒,她是第一個敢挑戰他怒氣的女人,當年她的母親都沒有她的勇敢。
「請恕民女斗膽,當年皇上指控民女的母親夥同綁匪搶走皇太子,降罪於斯,如今真相大白,祈望皇上還母親一個清白。」
她是平民百姓、她唱反調,皆為那可憐的、無力反對男權的母親。
「我會還她清白,來人,把昀妃請回鳳吟宮。至於妳,妳是我的惜織公主,這點誰都無法改變。」他是皇帝,他說了算。
「稟皇上,我母親去世了。」
話出口,寒目望向龍幀,龍幀刺殺昀妃的事無人知道,除了惜織、胡太醫和龍幀自己,她相信就算事情傳出去,也沒人會向太子追究殺死棄妃之罪。
「昀妃死了?怎麼會?她尚且年輕……為什麼沒人上稟?丞相!」皇上無法置信,回頭,他怒問崔丞相。
「稟皇上,事出突然,且皇太子……」丞相急欲說明。
「夠了夠了,我不要聽推托之詞!傳下去,厚葬昀妃,我要親自拜祭。」
「不勞皇上,母親的後事我已辦妥,但母親遺願有二,懇祈皇上恩典。」盈盈下拜,她不帶表情,傷心,她的事;怨尤,無關他人。
「昀妃想要什麼?」皇帝問。
他愛過她,真的,否則他不會執意帶她回宮,更不會引發後來一連串事情。
「一是要惜織向皇上澄清,當年皇太子疑案,她無過;一是讓惜織帶母親骨灰返回鄉里,入土為安。」談到母親,不哭的目眶含淚。
「妳想出宮?」
「是。」
「為什麼?」
「儂本雁雀,豈能高居皇巢?」
「妳在怨我沒有盡到身為父皇的責任?」
「惜織從來都不是皇上的責任。」
一次、二次、三次,她極力撇清和皇上的關係,儘管她明白,這會讓皇上憤怒。
「夠了,我今天太快樂,不想談這些,你們統統退下,只留龍幀陪朕。」皇上固執。
皇上固執,惜織也不軟弱,她不是娘,不受擺佈。向前兩步,她看著皇帝的眼神無畏。「求皇上恩典,讓惜織出宮。」
搶在皇上出口之前,龍幀說話:「我不准妳走。」
惜織抬頭,又是四目相交,倔傲的表情如出一轍,他看她、她望他,堅定的目光中,誰都沒有妥協意願。
「惜織公主,不可以用這種態度對皇上和皇太子說話,這是大不敬!」崔丞相拉拉她的衣服,將她往後拉兩步。
「我終是要走。」她對他發誓。
「妳不會有機會離開。」龍幀篤定。
他不教她走,因為她和自己是同樣驕傲的人物;他不教她走,因為在她自顧不暇時,還有勇氣擋在他身前,為他擋下一鞭。他的理由夠充分了,所以她不准走。
「來人,送公主回宮。」
她不想就此罷休,但崔丞相的命令讓她不得不暫且休兵,吞下不平,在侍從的隨同下,惜織回到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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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皇詔下,更換了皇太子,由原先的龍幀太子接位。這個命令讓民間百姓歡欣鼓舞,舉杯慶祝,京城裡鞭炮聲連響三天。
聽說龍幀殿下雖自民間成長,但文才武略均勝其它皇子幾分,皇上特賜龍嘯宮為他的居所。
聽說整個皇宮為恭祝皇太子回宮,連連舉行好幾天的慶祝活動,京城裡有名的戲班子全進駐宮中,為皇太子祈福。
關於皇太子的無數無數傳說,惜織全知道。
太監宮女們的雀躍、文武百官的欣然,為迎接龍幀,宮廷裡處處新氣象,唯有冷宮依然冷清寧靜。惜織以漠然回應歡欣,這裡不是她的家,這裡的快樂與她無關。
低頭背誦藥書,那是她獲得平靜的辦法。
然書面上文字跳躍,跳得她無心無情,放下書本,信步至庭院,兩三竿修竹昂立風中,秋末,幾枝黃菊綻放。
母親的骨灰被帶走了,據說是安葬在皇家墓穴中,她不認為母親會因此快樂,但和父親在天上相逢,是幸福吧!
淡淡笑意輕啟,不在乎、不介意、不生怨懟、不積極喜樂,在冷宮漫漫歲月間,無心才能熬得長久。
惜織不明白,為什麼龍幀強要她留,他是想替自己的母親雪恨?
他還是不懂吧!女人的戰爭,起因都是男人,唯有除盡禍害,女人才能和平相處。
蹲身,輕觸菊瓣,金黃色的璀璨總為寒冬帶來一絲喜悅。
「惜織公主,龍青殿下有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人一跳。
惜織抬頭,五個宮廷侍從一字排開。
這是什麼陣仗?柳眉微蹙,她的冷宮除胡太醫,從無外客。
「有事嗎?」起身,拍拍裙下泥土,惜織有著淡淡不耐。
「這得要惜織公主親自去問問龍青殿下了。」
侍從們的曖昧笑容,讓惜織驀覺心驚。
「我不去。」微搖頭,她迅速往屋裡走,關上門板同時,一個侍從搶上來拉住她的手,剩下的立刻蜂擁而上。
「這恐怕由不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