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南宮缺起身。「那我先告辭。」說完,南宮缺已經從窗邊飛身而下,跨上馬匹奔馳離開。
他就這麼走了,連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因為看到南天仇夫妻相知相惜的恩愛模樣,讓他格外擔心一個人。
向來獨來獨往、無所牽掛的他,心頭終於有了個不得不承認的掛念--水吟。
想到她的身體狀況、夜裡總被惡夢擾得睡不好……他胯下的馬奔馳得更快了。
希望那個愛哭的小笨蛋,不會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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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午發生了那件事後,水兒就沒再出過房門,她擦掉眼淚,沒有對張大嬸說什麼,只是順從地讓大嬸拿藥擦她的臉。
大嬸陪了她一下午,直到她吃過晚膳後,才安置她休息,然後走了出去。
水兒沒有睡,隱約聽見門外張大嬸和韓通擔憂的對話--
「她有好一點嗎?」
「沒有。我想她一定是被嚇到了,可是她什麼話也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張大嬸憂心忡忡。
「她臉上的傷呢?」
「我有幫她擦藥了。」
「那就好。」韓通稍稍安心。「她現在怎麼樣?」
「我讓她睡下了,希望她一覺醒來,會好一點。」
韓通聽得歎氣。「希望少爺快點回來……」大概只有少爺,才能安撫她了。而他得擔心,當少爺回來的時候,他該怎麼交代--
水兒只聽到這裡,就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臉。
南宮……缺……
她嗚嗚咽咽地躲在棉被裡哭,淚水把臉頰上的藥都給沖掉了,她還是哭。
她好想他,只要他回來……
哭到沒氣,她翻開棉被,抱著棉被縮到床內角去,整個人就縮在那兒,眼淚還是不停地掉,沾濕了棉被。安靜的夜裡,就只聽見她細細的嗚咽聲,時而傳出、時而停止……
水兒就這麼哭著睡著、又哭著醒來,直到子時過後。
南餅坊內外一片安靜,一道人影如入無人之境,來到水兒的房門口,輕輕推開門。
門扇輕啟,沒有驚動屋裡熟睡的人,昏暗的房間影響不了他的視線,他無聲來到床伴,眼神閃過驚訝。
她沒有在床上平躺著,而是整個人縮到床角,連棉被都捲成一團,她的睡容不安、滿臉淚痕。
是作惡夢,怕得縮起來,一個人哭了嗎?真是個水做的小笨蛋。
他坐上床沿,小心地抱起她,想把她的手拉開好蓋棉被,卻意外地發現她手的觸感變了。
連日的操勞,讓她原本細嫩的小手變得粗糙,一雙小手上更是佈滿好幾道傷口,沒上過藥,只有血液凝干了的傷疤,連燙傷都有。
怎麼回事?!他不在的時候,韓通沒有好好照顧她嗎?
他眼神裡閃過一絲愀然,再打量她臉龐,發現左頰上的紅痕--
他平靜的神色倏地一變!
是誰打了她?!
而驚訝還不只如此。
她的氣色明顯不好。原以為多活動筋骨,會讓她的身子變健康一些、氣色紅潤一些,但是……沒有!
她柔嫩的臉蛋上,只看見比往常更不健康的蒼白--除了那半邊礙眼的紅痕,臉容裡明顯寫著疲憊,他一把抱過被裡的嬌軀放到自己懷裡、枕著他臂彎,他才驚覺她的身子到底瘦了多少。
他也不過是七天不在,她卻整整瘦了一大圈,這是怎麼回事?
原以為身體適度活動後,理應會增加人的食慾,然後應該多長一點肉,改善她那像風一吹就會跑的瘦弱身子,在他走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就算沒長多少肉,至少看起來有精神許多,但現在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難道她都沒有吃飯嗎?還是韓通少了該給她吃的補品?!
他心裡一下子浮現好幾個疑問,表情沉黑,卻聽見懷裡她的呻吟,發現她又嗚嗚咽咽地哭著醒過來……
「嗚……」她哽咽著,因為哭得呼息不順而醒來,一張開眼,卻驚訝地呆住。
眨眨眼,再眨眨眼,還是看不清楚……
「別懷疑了,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南……南宮大哥……」她不敢置信。
「怎麼,嚇呆了嗎?」他看著她的眼,只見原本瑩然動人的水眸,現在只剩下一片淒淒慘慘的紅腫。她到底哭了多久?
「南宮大哥……嗚!」她捨棄棉被,用力抱緊他,又哭了。
就算這回是因為看到他太高興才哭,但再這樣哭下去,她的眼睛就要腫得不見了。
「別哭了。」對安慰人始終缺乏經驗,沒請教別人,目前實驗對像又只有一個水吟的情況下,南宮缺只能重複他貧乏的一百零一句安慰詞。
他對安慰人實在很沒天分,這麼久以來一點進步也沒有,說來說去永遠只有這近乎命令的三個字。
「呃、呃……」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努力忍住淚,可是實在哭得太久了,就算努力止住淚,呼息還是哽哽咽咽地喘不過來。
南宮缺也不催她,只是輕撫著她的背,等她慢慢平復。
「我……想你……」等她能說話了,第一句話,就是想念。
「想到哭?」
昏暗的朦朧裡,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想得到他不以為然的模樣。
她搖著頭,因為看不清楚,雙手既笨拙又急切地撫向他俊臉,指下感覺到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然後,是緊緊地摟向他頸後,臉蛋埋入他頸窩。
南宮缺才意外著她突來的主動,卻感覺到頸邊傳來的濕意。
她--又、哭、了。南宮缺生乎第一次無奈到想歎氣。
「為什麼我才幾天不在,妳就變成水做的呢……」一滴滴的淚水,像根細繩似的,緩緩地、細細地,悄悄然地,就這樣揪住了他的心。
她怎麼有那麼多的淚水可以流?
想不管她,又捨不下;想罵她,她卻又讓人覺得連對她凶都是一種罪過;想離她遠遠的,卻又想起她老是作惡夢,老在夜裡驚醒的無助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