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臉色一白,更無措了。
「妳姊姊犧牲自己讓妳逃出來,是為了讓妳再回去送死的嗎?」他冷冷地說道。
水兒一怔。
「既然這麼想回去自投羅網,那又何必拚命逃出來?」
水兒懂了。
雖然他的語氣很冷,可是他說的話,卻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回去有多危險,不但害了自己,也辜負姊姊一片苦心。
「我……我明白了,可是……南宮大哥可以……」
「我沒有義務替妳找人。」南宮缺起身,遠離床畔,走到窗戶邊。「想找姊姊,妳得靠自己。」
水兒默然地垂下眼。
姊姊不要她回京城的,不論事情最後變成怎麼樣,姊姊要她答應,絕對不去找德王爺,記著家仇,卻不可以想報仇。
姊姊很明白,她是絕對無法報仇的,縱使水家的恨那麼深。
姊姊要她走,如果失散了,就約在爹娘的忌日時,回水家堡見。想到這裡,水兒的心定了下來。
「怎麼樣,妳要回京城嗎?」盤著胸,南宮缺側身靠著窗欞。
「不,我不回去。」她抬起眼,望著背光的他,「南宮大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不可以。」連考慮都不必,他只想把她丟到無極道觀去,讓那個始作俑者自己照顧這個麻煩。
「可是,我要跟你走。」她堅定地道。
南宮缺輕嗤一聲,連回答都不必,直接走向門口。
「南宮大哥,你要去哪裡?」
南宮缺沒回答、不回頭,打開門。
「南宮大哥!」水兒掀被立刻下床,才走一步,就發現雙腿前膝傳來疼痛,可是她還是跑向他。
南宮缺轉回身,正好接住她撲來的身子。
「妳下床做什麼!」低吼聲隆隆,差點嚇白她的小臉。
「你要走了。」她緊緊抱住他。
「那又怎麼樣?」
「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的。」她難得這麼大聲說話,
「那又怎麼樣?」
「你不可以不守信,不可以丟下我!」她叫。
自始至終,她的臉都埋在他胸口,不肯拾起,他只能瞪著她頭顱。
「我有說我要丟下妳嗎?」
她頓了下。「沒有。」想了想,又接了句:「可是你要走了。」
「我要去煎藥。」他沒好氣地道。
呃……煎、煎藥?
是這樣嗎?
他不是要走了,丟下她不管?
她抱著他的手臂,悄悄地放鬆了一點,抬起頭,怯怯地望著他益發冷漠的臉,說不出話,只好又緊緊抱住他,不放。
南宮缺輕哼了聲,伸手抱她回床上。
「乖乖待著。」下完命令,他轉身要走。
「那你答應我,要帶我一起走。」她拉住他衣袖,堅持要一個承諾。
他冷冷地瞥來一眼。「我沒興趣帶個累贅。」
「我……」水兒咬咬下唇。「我會讓自己……不變成你的負擔。」
「我是個江湖人,餐風露宿的日子絕對是妳無法想像的。」他盯著她面容,不錯過她任何一絲情緒。
「我只要跟著你!」她小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堅決。「我能吃苦的。」
他瞪著她,久久不發一語,而她還是很堅決。南宮缺知道自己暫時甩不開這個麻煩了。
「最好如此。」再哼一聲,他拉開她的手,這次終於順利走出房門。
沒有什麼正式承諾,水兒卻是鬆了口氣。
他答應讓她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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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兒醒來兩天後,確定她恢復了一點體力,南宮缺就決定上路。
換上一套南宮缺新買來的粗布衣裙,她抱著自己的小包袱,瞪眼看著面前這匹馬頭仰起來比她高大很多的棕馬。
「我不會騎--」她不自覺退後一步。
別說是騎馬了,她光是這樣看到就怕!這匹馬要是不小心倒下來,絕對足夠壓垮她!
南宮缺利落地翻身上馬,一手持劍握住韁繩,一手朝她伸出手--
「把手給我。」
「噢。」她乖乖伸出右手。
他手一拉,水兒低呼了聲,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上了馬,側坐在他身前,地面忽然離了她三尺遠,她直覺揪緊他衣服。
「我們……要去哪裡?」她問道。
「回家。」南宮缺拉開她的手,環向自己身後,吩咐道:「坐穩。」
「駕!」馬兒開始跑起來,她驚嚇地死死摟緊他,整個人僵硬的不像話。
「放鬆一點,體驗馬奔跑的速度。」他瞥了她慘白的嬌顏一眼,再次無語問蒼天,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替自己找個累贅來忙?
但是既然決定帶她回去,再不解也無濟於事;既然她想跟著他,那麼就得自己想辦法融入他的生活型態。
他可以教她,但不會縱容她。
呵護、體貼、溫柔等等形容詞向來跟他無關,南宮缺也不打算從現在開始例外,頂多……他把馬騎得慢一點。
但儘管如此,從來沒騎過馬,只坐過幾次轎子、馬車的水吟,仍很不能適應馬匹的律動,一個早上下來,她的臀部連到大腿的肌肉就被震的痛到不像話,麻到差點沒了感覺。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休息,南宮缺總算勒馬停住,休息。
連奔顛簸將近兩個時辰,水兒根本連路也不會走了,一下馬就軟倒在地上,咬唇忍住一聲痛呼。
「怎麼了?」他綁好馬,看她還坐在原位。
「沒……沒事。」怕他不耐煩,水兒趕緊撐著爬起來,可是卻掩不了雙腿的顫抖。
南宮缺看不下去,一把摟住她,抱她坐到樹下,然後把一片餅糧和水壺塞到她手裡。
「這是午膳。」說完,逕自坐到另一頭,閉目調息。
她知道,他是在休息,以前也曾看姊姊這麼做過。
姊姊說,練武之人在長途奔波後作調息,可以讓人更有精神,也可以維持高度的警覺性。出門在外,懂得保命的人,都會明白一點點的鬆懈,就足以使自己送掉一條命。
當時她很羨慕,因為自幼體弱無法練武,又常生病,所以她格外羨慕那些能跑能跳、能自由來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