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掃視過底下一張張士兵的臉。耶律族是驍勇善戰的一族,士兵們的臉
上沒有害怕的神色,有的只是血液裡渴望勝利的興奮感。
雪音在腦中描繪出沙場上的殺戮,那些雄赳赳的士兵一一被鮮血染紅、倒下的情景……女人、小孩、老人的哭泣……
屆時將是一場浩劫、人間的煉獄……
「為什麼?」她激動的捏緊拳頭,怒視著耶律霍齊。
從小到大接受的帝王教育,讓雪音已經習慣把人民的苦難,當作自己的苦難;而想到一場戰爭會帶來的浩劫、生靈塗炭,即使直接衝擊的不是她的國家、她的人民,可是雪音的心還是不忍見這種慘事發生。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發動戰爭不可?用那些忠心追隨你的人民的鮮血,來完成自己貪婪的權力慾望嗎?停止吧!在還沒有造成傷害之前,停止這一切!」
耶律霍齊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動搖,他譏諷的勾唇冷笑。
「妳認為這場戰爭是因為我想要統一天下的貪慾嗎?」
「難道不是嗎?停止吧!所有的歷史教訓都告訴我們,那將是一場大災難。我承認你有實力放手一搏,也許你有成功的機會,可是梁國畢竟是個兵強糧豐的大國,要征服他們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想想這些相信你的百姓們,想想他們要為你的貪婪付出多大的代價。」
「錯了。」相對於雪音的激動,耶律霍齊只有淡淡的說出這一句話。
雪音皺起了眉。「錯了?什麼錯了?」
他平板的開口:「一統天下--並不是我出兵的理由。」
「不是?發動一場戰爭不是因為要爭領地,那還有什麼其它的理由?」
他注視著她,冰冷的眼裡閃動著無法動搖的決心,志在必得的決心……
「妳。」
「什麼?」
「妳--是這場戰爭的唯一原因。」
雪音的嘴張大了,有好一會兒無法理解他說的話,然後一股惡寒從腳底爬了上來,漸漸凍住了她的腿、她的身、她的心……
不……不可能……不會……不會有人做這種事吧?即使是他,也不可能真的這麼瘋狂……
「當初妳背棄我、離開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只是一個什麼地位、實力部沒有的落難世子,我不能給妳什麼……」
不是的!我並不是沒有辦法跟你過平凡的日子,我只是放不下我的責任!
雪音想要大聲澄清,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她知道他已經這麼認定了。
耶律霍齊的臉孔扭曲猙獰,他掐住雪音的手,將他拉到他身體的前面,讓她看著台下的士兵們,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繼續響著--
「我要證明給妳看,我做得到。所以,我在三年之內統一了北方的部族,奪回了自己的王位。可是,那對妳而言還不夠對不對?呵!妳是全天下最昂貴的娼婦,妳只會委身給最大、最強的國家對不對?用妳的身體來換妳那個破爛小國的苟延殘喘。好個『賢明』、『理智』的偉大君主啊!」
他的冷嘲熱諷結束之後,雪音的臉色已經慘白。
「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夠自私,我的國家人民都需要我,我必須要把他們的需要,置於我個人的私情之上。我不能夠像你,除了愛情,什麼都不顧……」
她是在跟他說道理,甚至解釋,可是他的態度依舊譏誚。
「是嗎?哈!有責任感的乖孩子是嗎?妳從小就聽話、不曾反抗過權威,不像我,老是被打得鼻青臉腫還不知悔改。
我早該知道妳拋不掉那可笑的責任感……不,應該說,妳對我的愛,還比不上那什麼鬼國家人民的。
人們都說語國的雪音是勤政愛民、悲天憫人的國君,可是我要親手毀去妳犧牲我所得到的一切,我要讓妳親眼看見因為妳所造成的血腥!」
雪音因為他的話而倒抽了一口寒氣,他陰冷的語氣更令她顫抖。她霍地轉過身來面對他。
「不!你不能--」這太瘋狂了,太瘋狂了啊!
他眼神中的冰冷決心告訴她,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推開她,大步走向台前。
「耶律族的戰士聽命!」帶著絕對權威的吼聲,傳遍整個廣場。
「是!」
「出征!」
「是!王上!」
上萬個戰士的吼聲震動了山河。
雪音面如死灰,看著一切在眼前發生,卻無力阻止,她無法克制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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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眼前見到的是無數的鮮血、殺戮……閉上眼睛,一幕幕慘絕人寰的畫面仍然繼續上演……
痛嚎……哭泣……震破耳膜吼聲……刀劍互砍的鏗鏘聲……戰馬的嘶叫聲……鼓聲……摀上耳朵,那聲音始終在腦中迴響……
雪音從小就被訓練了不在人前表露情緒的能力,可是再怎麼堅強的人見到這種情況,也會崩潰。
她不停的流淚,看著這些悲劇在眼前上演,她就是止不住眼淚……不管受傷死亡的是哪一國的人民,在她眼裡都一樣的心痛。尤其是想到,造成這些生命的消失的原因,竟然是她……
她曾經不只一次求過耶律霍齊撤兵、結束這瘋狂的行為,可是根本就沒有效果。
那天晚上,在一天的戰事過後,他跟士兵們狂歡慶祝喝酒喝得半醉了,也是因為他喝醉了,雪音才有辦法接近他,甚至跟他說上話。
「撤軍吧!你已經攻下梁國不少城市,夠了吧。」
他木然的看著她,沒有焦點的雙眼讓她懷疑,他根本就沒聽到她的請求。
「只有梁國的王子可以跟妳成親嗎?」他突然冒出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
他當眾抱住了雪音,雪音一僵,因為從船上下來以後,他就沒有抱過她。
「只有我們兩個不夠嗎?在山上過平淡的日子,我去打獵,妳在家裡等我,我們生幾個孩子,這樣不夠嗎?」他熱切的、含著濃濃酒氣的氣息,噴在她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