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大人∼∼鬼醫大人∼∼」仍然笑個不停的毒仙發著抖,「您這不是讓我去死嗎?我出了山門還有活路嗎?鬼醫大人,您發發慈悲啊∼∼」
「慈悲是什麼?一斤多少?」麗郭慢條斯理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各人造業各人擔。姊姊,你別這麼怕,說不定你的仇人沒那麼多呢。」轉而向王五嬌喝:「還不抬走?知不知道我後頭還有多少病人要看?就跟你們說了,別增加我的工作量!現在又躺下一群人了,教我如何是好啊?存心累死我這柔弱姑娘就是了!」
毒仙一路慘叫著,讓人裹在錦被裡抬了出去。
麗郭扶了扶頭上的翠釵。哼,要她發慈悲?讓她增加這麼多工作量,她還發個鬼慈悲!
正要開始看病人時,堂下卻跪了幾個粗豪大漢,哽咽地不停磕頭,「鬼醫大人……我們大當家到三當家都讓這毒女給害了,謝謝您替我們報了這血海深仇……」
麗郭歎了口氣,「誰替你們報什麼仇來著?真要謝我,就別三天兩頭送快死的人過來,累死我這弱質女流!眼睛不亂往人家毒仙身上飄去,會惹來殺身之禍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仗著幾分力氣、幾招破武功,就以為可以當人上人了嗎?自己仔細想想去!當大夫當到得傳道授業,我是什麼命啊我……」
烏紇忍俊不住,低頭摸了摸鼻子。這姑娘……又嗆又辣,還真對了他的胃口。
來到中原以後,觸目所見的中原婦女皆是軟弱無趣之流,原以為中原女子不過如此……
見了她,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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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醫完了滿廳的人,麗郭歎了口氣,懶懶地站了起來,幾個寨王的女兒、夫人連忙趨前扶著她,知道鬼醫要巡房去了。
說囂張,麗郭也真是囂張極了。對著人人敬畏的黑道頭兒就敢豎起秀眉責斥,連人家的夫人、女兒自願來當隨侍,也很大方的收了下來,一點都不客氣。她性本嬌懶,連多走幾步都嫌累,非得有人扶著攙著,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逐房巡查病人。
觀察了麗郭數日,烏紇只覺得她越來越有趣。
當真嫌累,就算她要離開鬼醫館,或是鬧脾氣摘下牌子不看病了,可有誰敢多吭一聲?她裝也是裝得夠凶狠了,只不過,哪個病人她不是細細推敲、認真察看,真的危急時,又衣不解帶的看顧到天亮?
罵人罵得這麼兇惡,大概是怕人看出她心腸其實非常軟、非常善良吧?
望著她唉聲歎氣的嫌路遠、嫌病人多,一路慢吞吞的走向病房,烏紇唇角噙了抹很淡很淡的微笑。
「少主……」同行的馬賊低聲道,「主人的病不能再耽擱了。既然鬼醫手段實在,還是趕緊請她隨我們回去吧。」
「你看她像是願意走的樣子嗎?」烏紇淡淡的反問。
「格老子的,她不願意走,老子綁著她走!」第一次見面就拔刀的大鬍子馬賊跳了起來。
「李二,你這脾氣要改改,這麼沉不住氣?」烏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可是在她的老窩,我們多少人,她有多少人?你有毒仙的手段嗎?毒仙都讓她兵不血刃的抬了出去,你認為我們近得了她的身?」
李二被烏紇這麼一堵,狼狽的低下頭,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少主……」
「我自有打算。」烏紇笑了笑,方才收到了飛鴿傳書,內容滿令他意外的。原本他就不只找鬼醫這麼一個大夫,卻沒有想到鬼醫和神醫的淵源如此之深。
虎父無犬女。他心裡暗想。
「明日我們就出碧翠山。」他神色自若的吩咐,頓了頓,不禁有些留戀,「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明日要干的活可多了。」
他信步往前,決定要先去看看麗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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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郭好不容易巡完了病人,累得直哼聲的走回自己閨房,一抬眼,那個二愣子竟傻不隆冬的倚著她的房門笑,她不禁覺得有些悲慘。
就說了,她死活都不離開鬼醫館,連逛逛碧翠山她都嫌累,要馬要轎的上賀蘭山,還不如把她殺了裝箱載去。
「……壯士,我不去賀蘭山。」她累了一天,口氣實在好不起來。不過她閱人無數,什麼人能踹,什麼人不能踩,她是很明白的。
眼前這個總是含笑的男人大危險了,最好是連碰也別碰一下。
「我叫烏紇。」烏紇心平氣和的說了第二十七次自己的名字。
唉……「鳥壯士……不不不,我是說烏壯士。」就算心裡這樣叫,也別累過頭的說出口。「求你饒了我這婦道人家吧。千山萬水的,就算到了賀蘭山,令尊還活蹦亂跳,小女子我也香消玉殞了,損人不利己,何苦呢?」
「鬼醫大人,我明白了。」他很理性的點點頭,「我另尋名醫就是。只是千里相隔,我實在擔心家父,聽聞鬼醫大人醫卜雙絕,能不能為我算算家父的吉凶?」
是哪個爛舌頭的笨蛋告訴他的?麗郭沒好氣的揚著羅扇。也罷,若是卜個卦就能教這傢伙死心離去,總比讓他這樣陰魂不散的糾纏好。
阿彌陀佛,她不想跟這個身有帝骨的反叛分子有瓜葛啊。
問了他義父的生辰,麗郭手指飛快的掐算,「……此人忠肝義膽,萬里救孤雛,意若鐵石堅,心有菩提意,一生坦蕩,家有餘慶。此災雖屬陷亡,似無回生之力……無子宮卻有子意,終將得干貴而化凶趨吉。此災只險在立冬,熬過立冬,將有生機。」
算完,麗郭不禁對這個未曾謀面的烏父有些好感。難得這樣渾沌世間,還有這樣的好男兒。
烏紇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牢牢看著她認真而專注的臉龐。或許是太認真了,所以頰上湧現兩抹淡淡的霞暈,分外的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