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很乾淨,夕陽大大的,黃昏時分開船上河,可以看到全世界最漂亮的夕陽。」
「然後呢?」她喜歡聽他講關於埃及的一切。
因為那是他生長的地方,對他來說,埃及才是真正的故鄉吧,所以,她想多瞭解那裡一些,那感覺會更接近他一點。
他的故事很多,總也說不完。
剛開始,徐衡並不是那麼有把握浩心是真的喜歡聽,後來,他發現,她的的確確把他說的話都記在心裡,有時他們甚至可以進行對話,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們都在那裡住過。
這個小女生……
那個雨夜裡,他或許是有一點衝動,但是漸漸的,他似乎被感動了。
看到她這樣努力想走進他的生活--雖然一樣是黑髮黃膚,但由於生長環境差異,他們之間其實有著許多的不同。
浩心很努力的配合他的飲食習慣,很努力配合他的生活作息。
在伊斯蘭世界長大的他對太暴露的衣服很感冒,所以即使是在盛夏,她都穿著七分袖,第一次見面時那種短短薄薄的紗裙已不復見,改成長褲,亮晶晶的飾品也從她身上消失,從時尚美女變成普通女孩子。
然後,只在他一個人面前性感。
問她會不會委屈,她說不會。
「因為我很喜歡你喔。」
雖然有點孩子氣,但表情卻是真誠的。
「我有什麼好喜歡的。」
比起有點大男人,有點不解風情的他,那種一樣出身名門,一樣在這個城市長大的年輕男子不是更合適她嗎?
浩心聞言,笑咪咪的回答,「不知道。」
「這麼盲目?」
「現在不知道又不要緊,反正總會明白的。」她微微一笑,「等我以後找到原因,就馬上告訴你。」
當時,她是很自然就說出口,但是,徐衡卻記住了。
以後--
他知道她是認真的,也從來不去懷疑這點,只是當聽到她這樣不經意的把現在延伸,心中還是覺得很感動。
她是台北長大的孩子,淡水這個地方只怕已經來到不要來了,可是當她發現他在研究淡水的資料,並且知道那將來可能會應用到他的工作上時,便自告奮勇的要陪他一起來。
「你認識的人裡面絕對沒有人比我更熟淡水了……小江?你跟小江來只會被他拉去大吃大喝一頓,然後拿著烤魷魚邊吃邊回家……我哥?我哥不跟男生單獨出來……郭叔?他才不會來淡水,為什麼?因為他的初戀就是在淡水河邊結束的啊,他到現在還在傷心,而且不知道那個女生當初為什麼要跟他分手,你不要看他一副工作狂的樣子,其實他很感性,會觸景傷情。」
所以,雖然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陪他來的人卻是她。
淡水很熱鬧,可是她沒吵著要去哪,很安分的當了半日嚮導,他對紅毛城很感興趣,她便跟他說起背景故事。
一直到近晚,兩人才又回到淡水河邊。
晚風沁涼,浩心洗髮精的味道香香的。
「哎,我問你喔。」她轉過頭對他笑,「我們第一次見面的的時候,你不是把外套借給我嗎?後來到我們再次碰面之前,你有沒有想起過我?」
「有。」
她雙眼一亮,「真的?」
「不過我想的是那件外套。」
啊?外套?
「我後來才想起來,那件外套是高中畢業的禮物,雖然很舊,不過因為有紀念性,那時想到可能拿不回來,還覺得有點可惜。」
不、不是吧……居然想的是外套……
「所以你後來看到我露出高興的樣子是因為……」居然輸給一件舊衣服?
徐衡看到她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這種事情重要嗎?」
「當然重要,那是……是……」她都沒跟他說,她後來跑進去咖啡館問小弟說,那首歌叫什麼名字,還很浪漫的去唱片行找了那張CD。
哎……真是的。
雖然老早知道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完全不平衡,可也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
不過好像也沒辦法,一開始就是她倒追他的啊,跑去報社大樓的外面等,跑去他住的公寓樓梯等,大風雨夜照樣出門,就算有小小的摩擦,也是她先屈服,因為他能忍,她卻不能忍。
她知道他們之間不似其它情侶,甚至可以說有點怪怪的,但是,她寧願這樣怪下去,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的少女情懷,他的紀念外套,這……哎……
抬起頭,扮了一個鬼臉,「你要記得今天講的話。」
「怎麼了?突然要狠?」
「才不是呢,我發誓--」浩心將尾音拖得長長的,「總有一天,你會愛我比我愛你還多,總有一天,你為我改變的會比我為你改變得還要多,總有一天,是你對我的不捨比我對你的不捨還要多。」
第六章
浩心隔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逐漸的瞭解徐衡為什麼對她始終冷多於熱--她早該想到的,只是,一直故意去忽略。
因為他不屬於台北。
因為他始終要回去。
那,才是梁楠源與梁浩遠始終不對她這段感情發表意見的原因。
他們認為,這是一時的迷失,等到徐衡走了,感情自然淡了,她會回歸過去千金小姐的日子,然後在某個合適的時間結識某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生孩子,像所有的貴婦一樣,美容、採買,等著老公下班,就這樣過一輩子--雖然有點單調,但沒什麼不好。
在認識徐衡之前,浩心也以為自己的將來就是那樣,可是現在不同,她不想,也不要再去過那種洋娃娃般的生活。
以前比較輕鬆,可是現在比較快樂。
那種對日子的真切期待感是過去那些日子以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剛剛在一起時,那種近似狂喜的心情讓她故意去忽略所有的問題,可是等到時間慢慢過去,她知道,不去面對也不行。
夏天是熱戀。
秋天的時候,他們漸漸穩定。
等到天氣轉涼,浩心的心情就再也好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