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馬度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對了,宿舍裡有好幾箱你的東西,都是從台灣寄來的。」
徐衡一怔,這麼快?
不過說快,好像也還好,將近十天……
浩心不知道怎麼樣了?
所幸他本來在觀點日報的短期合約就只到十二月底,不致影響工作排班,不過離職後,他就把那支報社提供的手機跟識別證一起繳回去了,這些天他在舊金山忙著弟弟的事情,也沒打過電話給她……
那張微笑的臉一下印上心版。
浩心彎彎的眉、薄薄的嘴唇,就算明知他會手麻還是硬要賴在他身上睡的小小任性……
他在台北思念著的街景就在窗邊閃逝,可是,他卻無心觀看。
他猜她是一面哭,一面幫他收拾那些來不及帶走的書籍以及資料,又擔心他要交報告,所以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那些東西穿越了千山萬水送來。
他不是沒交過女朋友,但是,他卻在這個任性的千金身上體會到了真正的溫柔。
他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但是卻很明顯的知道,所有的改變以及遷就對她來說都不會累……
「徐衡?徐衡?」
他回過神,與安妮從照後鏡對上了眼神,「不好意思,妳剛剛說什麼?」
「我說,晚上哈費要在家裡辦聚會,一起去?」
「不了,你們去吧。」
「去嘛,大家都很久沒見了,何況,你一到台灣後就跟半隱居狀態一樣,打電話給你,還得算你會在家的時間,上線又不一定碰得到。」安妮略有抱怨,「反正去那裡的都是熟人,也不會不自在。」
徐衡當然知道那是好意,甚至,有可能是為了他特別辦的,不過他現在實在沒那個心情,「我有點累。」
有點累。
幾天內不斷坐長程飛機的身體有點累。
好不容易回到自小長大的開羅,卻發現自己對故鄉沒有想像中那般想念的心理有點累。
還有……想起了浩心的感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現在的她或許在哭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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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心紅腫的雙眼只維持了幾天,家人朋友還在擔心她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走出失戀陰霾的時候,她就恢復了。
不再哭、不再頹廢,專心投入期末考的準備。
這樣意外的轉變讓梁楠源嚇了很大的一跳,不過也不敢問,只好在一旁密切的觀望,直到二月份,他收到信用卡銀行打電話來問是否要提高副卡額度時,那顆擔憂浩心是不是過度壓抑的心才算落了地。
浩心把兩張額度頗高的副卡都刷爆了。
梁楠源接到電話的時候,浩心人在百貨公司,因為已近滿卡邊緣,有一筆刷迪奧包包的金額過不去,梁家是鑽石級的客戶,於是發卡公司特別打電話詢問主卡持卡人是否要提高額度。
梁楠源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然後新款的鞋子再度出現在鞋櫃裡,浩心身上再度穿起當季衣裳,耳上閃著Tiffany的羅馬數字耳環,包包是LV的改良經典款。
兒子說他太寵女兒,不過對他來說,只要女兒肯發洩就是好事。
寒假的時候,浩心與幾個朋友結伴去加拿大滑雪。
她的技術本來就不錯,加上也有幾分體育細胞,經過一個月的密集訓練,已經讓很多有十幾年滑雪經驗的外國人驚訝不已。
她在加拿大住到下學期開始前一個星期才回來。
很快的,又開學了--同學們不是準備就業,就是準備出國,考碩士,只有她什麼也不做。
范玉寧在知道她的計畫後,很是驚訝,「妳真的不考了?」
「不考啦。」
「妳是年年霸佔第一名的人耶。」
「那又怎麼樣?」相對於范玉寧的大驚小怪,浩心倒是顯得氣定神閒,「也沒人規定年年第一的人就一定要考碩士還是出國唸書吧。」
「問題是妳以前明明有這個計畫的……」
「妳也會說啦,那是以前嘛。」浩心還特別強調「以前」兩個字,「以前我以為我會嫁給永續週刊的少東,結果我也跟他不來電啊。」
「他很喜歡妳……」
「可我又不喜歡他。」
要她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開玩笑,就算對方有本事蓋一座皇宮給她都不要。
她清楚知道自己喜歡徐衡,然後……要跟他在一起。
忍耐,浩心握緊了拳頭,再三個月就可以了。
等她拿到畢業證書,絕對要飛去開羅定居,然後想辦法要他娶她,她要跟他過一輩子。
「浩心,可是妳這樣很矛盾耶,妳這麼想他的話,寒假幹麼還跑去加拿大?」
「我如果寒假就去開羅,我怕我自己就不願意回台灣把學業完成了,我不喜歡半途而廢,他應該也不會喜歡我這樣吧。」浩心從袋子裡掏出行事歷,「妳看,我現在很積極的在算日子喔。」
以前的行事歷是拿來記事情的,現在的行事歷則是用來打圈圈用的。
每過一天,她會把上面的日期圈起,每多一個圈圈,就代表著她跟徐衡見面的日子又拉近了一天。
范玉寧見到她這個不知道該算是積極還是頹廢的行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妳爸爸知道妳這麼積極的要離開他嗎?」
「不知道。」
「妳要不要先告訴他,好讓他有心理準備?」
「其實不用,我覺得他多少有點感覺,只是沒說破。」
怎麼說梁楠源也是報社老闆,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但也許是因為以前把時間都投注在事業版圖擴張,而忽略了應該給女兒的關心,所以現在總覺得對她有所虧欠,漸漸的,虧欠轉成一種容忍。
容忍她的自作主張。
容忍她的一時衝動。
「浩心,就算妳覺得我在潑妳冷水也沒關係,但是,我還是想跟妳講,我覺得妳在那裡待不下去的。」
「喂!」
「我是說真的。」
「范、玉、寧。」浩心做出猙獰的樣子,「妳這樣還算是我的好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