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雙腳在發抖著,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存在依然影響著她。
他對她伸出手,就像多年前,他總是這麼對她做一樣……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小混混,但他依然是海盜。十七歲那年初識他,他高傲的站在她的面前,傷痕纍纍但卻驕傲的告訴她,他是海盜,他叫勵文浩。
有些事沒改變,有些事卻已是人事全非,現在的他是個擁有雄厚背景的強人,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這些年來,雖然他們沒有再碰面,可她依然透過各種管道知道他的近況,他很好……這對她而言便已經足夠。
她退了一步,然後拔腿就跑的落荒而逃。
「駱沂楨!」
她聽到了他的叫嚷聲,腳步卻沒有停頓下來,她跑到馬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立刻揚長而去。
她甚至沒有勇氣回過頭來看他暴怒的神情。
曾經重迭的一條線,成了兩條一輩子不會再相交的並行線,而今呢?並行線還是並行線嗎?
「妳這個該死的女人!」勵文浩看著車燈似乎在對他嘲弄似的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由得詛咒了一聲。
他低下頭,因為腳邊踢到了什麼東西,才發現她匆忙之中竟然連外套掉了都不知道。
這是件針織的天藍色外套,上頭還掛著名牌──千越醫院小兒急診室 駱沂楨。
千越醫院?!他在心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大哥,你昨晚怎麼可以一個人出去呢?」
一大清早,正在用早餐的勵文浩房門被推開來,進門來的是個瘦弱的男子,他很高,像根竹竿一樣。
「睡不著,出去走走。」勵文浩的口氣顯得輕描淡寫。
「大哥,那個叫什麼阿蛇的傢伙一直在盯著你,你就幫幫忙、行行好,出入都帶點人吧!」湯尼的綽號就叫竹竿,香港人,是幫裡負責出點子的軍師。
勵文浩默默的用著餐,沒有多語。
昨夜在新竹之星遇上了駱沂楨,至今令他仍有種如在夢中之感。
她變了不少,他記得她有一雙很迷人的雙眼,但現在她卻戴著一副老土又醜的眼鏡,身上的打扮更是令人不敢苟同。
而且千越醫院──她在工作?!他還以為她是嫁進豪門當少奶奶的命,沒想到公主也需要工作。
「有蘭蘭的下落嗎?」他沒有忘記這次來台的目的是要找尋這個離家出走的義妹。
竹竿搖了搖頭。「詢問過飯店方面,小姐當天已經結帳,並說打算要離開新竹,小姐離開之後,就再沒有進那家飯店過了。」
「所以她離開了新竹?」
「不確定。」竹竿很實事求是的回答,「我已經派人在各大旅館找人,我想不久一定會有小姐的消息。」
截至目前為止,勵文浩還是搞不懂這丫頭在想些什麼,當年宋文傑收養他的理由很簡單,只為了要使自己的事業將來後繼有人,而收養當時年僅七歲的薛少蘭的理由雖然複雜了一點,但目的說穿了也只有一個,就是讓她成為他勵文浩的妻子。
可他對這個小新娘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就算她再怎麼聽話,怎麼跟前跟後,他依然對她不假辭色,不是他心狠,而是他不認為現在的自己還有愛人的能力。
「大哥,」鬼頭從外頭推門走了進來,口中嘟囔著,「今天我們安排了跟狗哥的會面,你……」
「我不想去。」勵文浩淡淡的說,「你去就好。」其實這兩年來,幫中的大小事務都已經漸漸轉到鬼頭身上。
海盜──勵文浩在道上漸漸的銷聲匿跡,他只想做個普通的生意人,江湖之事,他不想再過問。
「好的。」鬼頭點頭,轉身離開,「關於阿蛇的事,我也會跟狗哥說一聲,請他幫個忙。」
勵文浩沒有多大的反應,在他心中,阿蛇還不成氣候,他並不認為他真的敢對他如何。
勵文浩還是勵文浩,如同十七歲的他,一樣的自負、一樣的傲然,而隨著權力越大,更能自負、更能傲視一切事物。
「我再出去查查有沒有小姐的下落。」竹竿也轉身離開。
一下子,房間裡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站起身,外頭的陽光很大,但冬天的太陽是會騙人的,有多冷看著底下來往穿梭的人身上包得多緊就可以知道。
他拿起駱沂楨的天藍色針織衫,心神一斂,想起當年他如喪家之犬逃到香港之前,她曾承諾會等他一輩子。
但他聽說她上了大學,還出國唸書,他還聽說她交了個很有家世背景的男友,最後甚至聽說她放棄了學業嫁入豪門,他聽說了許多有關她的事,她違背了當年與他的誓言。
他呼了口氣,原因是什麼?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在乎,但再見她,她瘦弱的模樣卻深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現在要得到答案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找到她──
他將衣服放下,轉身離開了飯店。
一直到最後,勵文浩才明白,獨自一人離開並不是個好主意,就算現在是大白天都一樣。
他一出飯店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因為他太專注于思索他與駱沂楨之間的恩怨情仇,他早就可以發現事情不對勁。
他進了停車場,裡頭沒什麼人在走動,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忍不住暗罵了自己一聲。
正想離開,一聲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音使他停下腳步。他很清楚這個聲音,這是手槍裝上滅音器所發出來的聲音。
外頭是鬧區,他可以選擇離開這裡,可卻有可能危害許多無辜的人,要不就是留下,看對方到底想怎麼取他的命。
他的雙手握拳,面對著空曠的停車場。「出來吧!」他冷靜的說道。
「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那麼帶種!」綽號阿蛇的羅自強身後帶著三個頭染奇怪顏色的傢伙出現在勵文浩面前。
手裡拿著煙,他吐了口檳榔汁。
勵文浩冷眼的看著他,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