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開頭,沒答腔。
這棟屋子就他們兩個人,他不可能動自己稿子的手腳,除了她,還有誰?但他心裡也實在不願意相信她會做這種事,因此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他心裡所想,她自然知道,照常理推斷,她的確是最有嫌疑的人,可是那仍然改變不了她覺得受傷的事實。
看見她一臉難過,韓榆暗暗斥責自己混蛋。
「可能真的是我忘在哪裡了。」他開口,想彌補自己的罪過。「妳別胡思亂想,我相信妳。」
梁依璃沒說什麼,默默起身離開。
*** *** ***
一個禮拜後,稿子仍然沒找著。
他們把整棟房子裡裡外外翻找了一次又一次,梁依璃甚至到郵局去問了當時收包裹的行員,但毫無所獲。
那稿子似從房子裡蒸發了一樣。
這天一大早,梁振宇帶著一袋文件,從出版社風塵僕僕的趕來,臉色凝重。
「這是下個月新成打算拿來做為強打的新書部份影本。」他從包包裡拿出幾張紙,遞給韓榆,「他們打算藉你的名氣替這個新作者炒作,因為這個作品的風格和你很像……不,不僅止是像而已,簡直就像出自你的手筆。」
韓榆只看了幾行,臉色就變了。
「怎麼了?」梁依璃焦急的問。
「一模一樣。」他手中的紙一鬆。「和我不見的那份稿子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她急急忙忙拾起,看了也是一驚。
雖然她沒有看過他的新作,但她熟讀他的著作,對他慣用的筆法可說瞭如指掌,一瞧便認了出來。
「給我消息的人不肯說投稿者是誰,據說到時也不會用真名出版。」梁振宇雙眉緊皺,忍不住問:「既然是你寫的,為什麼手稿會在別人手裡?」
韓榆將目光投向身旁的女子。梁振宇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妹妹。
「依璃?」韓榆難道是在暗示他,是妹妹干的!「依璃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梁依璃轉頭,又是詫異又是傷心的看著韓榆。
「你認為是我?」
「不可能!」梁振宇斷然否決。「她沒有道理這麼做。」
「你覺得是我?」她又問了一次,深深被他的懷疑刺傷。
「我不是那個意思。」韓榆站起身,五指爬梳過頭髮。「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妳……唉!」
她一語不發的站起身,打算回到自己房間收拾行李。
「妳要去哪裡?」見她表情那麼凝重、動作那麼利落,韓榆慌了,一直追著她到房裡。「我知道妳不可能做這種事,我不是懷疑妳,只是想不通……依璃!」
收拾完行李,她走向梁振宇。
「哥,我們回去。」
「依璃!」顧不得梁振宇驚異的眼神,韓榆一個箭步衝上前,攔住她,不肯讓她走。「妳不許走。」
她沒有躲避,也沒有推開他,只是默默的瞅著他,瞅得他既心驚又心慌。
「哥,我們走吧。」
就這麼一句話,她再沒有看他一眼,拎著行李上了梁振宇的車。
韓榆站在大門前,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之內。
由頭至尾,她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 *** ***
「依璃?」透過後視鏡,梁振宇望向後座的小妹。「妳還好吧?」
梁依璃看著外面的景色,久久才回道:「大哥,我愛他。」
「我知道。」方纔的情形,他全看在眼底,心中早有底。
「很愛、很愛。」她強調。
他還是說:「我知道。」
他這個妹妹自小就是個死心眼,平時好說話,可認定一個人、一件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動她。
「他也愛我。」她繼續用平板的聲音說:「可是他不信任我……大哥,沒有信任的感情會開花結果嗎?」
他小心翼翼的選擇用詞,「那要看妳怎麼想。再說,談戀愛也不一定要有結果,能相愛相守就是幸福。」
「可是我受不了被懷疑。」梁依璃擰眉。
以前,她可以對他的壞脾氣視若無睹,可以面對他的刻薄言語而毫無感覺,那是因為她知道,他不是真心的。
但這回,他的懷疑是貨真價實的,他真的認為是她偷了他的稿子……
「我覺得好傷心,大哥。」她悶聲道。
「妳想哭就哭吧。」他指指座位後方。「那裡有一盒衛生紙。」
她轉身,伸長了手去構紙盒,手還沒構到,眼淚已經先掉了下來。
梁振宇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隨即將目光移向眼前的路,讓她一個人靜靜的宣洩。
第十章
一個月後。
新成出版社全力強打的新書迅速攻佔各個排行榜,並且引起一股搶購熱潮。書評將此新書譽為年度佳作,並稱作者為韓榆的接班人。
杜書橫拿著新書,迫不及待的來到梁家。
「書獃子,是你啊……」梁依璃看見他來,沒有欣喜,表情好失望。
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她傷心、痛苦,但心裡總是抱著期望,期望韓榆會前來負荊請罪,承認當初是他錯怪了她。
但他卻無消無息。
沒有電話、沒有信,什麼都沒有,彷彿她對他,不具任何意義。他還是認為是她偷了稿子吧!所以才會這般絕情,對她不聞不問。
「這本書妳看過沒有?」杜書橫像是沒看到她鬱鬱寡歡的表情,得意揚揚的向她展示手上的新書。
梁依璃抬頭,不感興趣的掃了他手上的書一眼。
「什麼書?」
自從離開韓家,這一個月來,她日日在家以淚洗面,生活有如行屍走肉,不要說書,她連報紙都不曾瞄過一眼。
「我的書。」他挺起胸膛。「現在可是各大書店的熱門暢銷書,昨天我的編輯打電話給我,說已經印了七刷,還要追加。」
他的話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的書?」她擰眉。「就是你說的那本曠世巨作?」
杜書橫微微一頓,答得有點心虛。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