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苦中作樂的自嘲著。「放左手還是右手,我很難下決定。」
「你……」他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很想轉身離開任這人自生自滅。「把相機丟掉,你不需要它。」
沒人會傻到生死關頭還緊捉相機不放,他當她嚇傻了無法正常反應,因此口氣一沉的命令她照辦。
「不,我不能丟棄它,它是我的第二生命。」腳下踩了踩穩,她還有餘力反抗他的「權威」。
「你想死嗎?不要你的第一生命。」他奮力的伸長手臂,勉強的碰觸攀住樹根的手背。
但還不行,他勾不到他!
冬天苦笑著保持一貫的沉穩。「我的第一生命在相機裡,它們比我更重要。」
人命是輕賤的,底片中的影像萬世不滅。
「你真的該死。」低咒的男子憤而握住她的手腕,不想底下多具殘破不全的屍體。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我的手快脫臼了。」她沒力氣控制手的力道了。
「你要是肯合作把另一隻手給我,你已經在上面了。」男子覺得自己滑動了幾公分,努力找支撐點阻止自己下滑。
他若鬆了手,這傢伙也活不了,這是支撐他支持下去的唯一動力,因為他沒法任憑一條生命在他手中消失,即使這傢伙死有餘辜。
也對,她還在下頭。「可不可以先救相機再救我?這裡的風景挺不錯。」
意思是她還可撐一會兒。
男子因她的話愀然臉一變形的大吼,「我乾脆讓你直接體會自由落體的樂趣,你想死我絕對不會救你,一架相機值得用命來換……」
等等,相機?他似想到什麼的估算她相機背帶的長度。
「你試著把相機的帶子丟向我,我看能不能把你拉上來。」如果他估計無誤的話,這傢伙不會在下面待太久。
「我的手很酸,我怕沒力氣拋上去……」她舉著手又虛軟的垂下,聲音很弱的微喘。
冬天覷了一眼底下的萬丈深谷,奇石林立的遍滿山谷,稜角銳利的反映陽光,她看見一隻出生不久的小野鵝搖搖晃晃的攀著石頭想上去。
心下念頭一起,她想拍下這個畫面,但上面傳來如雷的咆哮聲叫她只得作罷。
「你再給我說些蠢話試試,我的手比你更酸,想想你的第一生命、第二生命,相信你的勇氣會倍增。」如果這傢伙沒先掉下去。
無意義的嘲諷一出,原本只是憤怒下的吼言,沒想到竟令下面的人精神一振,力氣突增的發揮平時所用不上的努力,用力的向上拋擲背帶。
因為拋得太突然,男子一時未做好準備的任它滑落,冬天又再試一次的向上一擲。
這次偏了些,他沒捉住。
第三回風太大吹移了位置,他碰到帶子的邊緣卻錯過,再度低咒了兩句令淑女臉紅的不雅字句。
連續又試了幾回,氣力快用盡的冬天喘息不已,她閉上眼想著南極的極光,那變化莫測的光線,深深感動了絲毫不覺凍僵的手指出現裂口,仍伸手欲捉住那抹感動……
「成了,先生,你把帶子的一端纏在你的手臂,我好拉你上來。」
極光消失了,冬天睜開一看不免好笑,原來她還念念不忘差點令她凍死的南極風光。
沒讓她有多想的時間,手臂纏繞的帶子倏地勒緊,她感覺人在騰空的往上升,岩石的尖銳劫破她小麥色的肌膚,一條一條的血痕看來怵目驚心。
突地,身一輕,她飛撲的跌在一名男人身上,兩人毫無空隙的緊貼在一起,像一對捨不得分開的連體嬰膠著難分。
兩顆急促的心跳聲互碰,怦!怦!怦的為剛才的危急狂跳不已。
兩人都不發一語的倒在山頂邊緣等呼吸趨緩,安靜不動迎著山風吹乾一身的汗水,彷彿和山同化的成為它的一部分。
不知怎麼著,其中一人平緩的口又忽然冒出鼓噪的起伏,用輕得不敢相信的聲音說道——
「『你』是女人?!」
第三章
可是似乎又有說不上來的不對勁,棉花的觸感不應該充滿彈性,輕輕一按又恢復渾圓的形狀。
一股屬於女性的淡淡幽香飄入鼻中,表情一異的男子忽生怪異想法,耳朵一紅的將視線往下移,希望自己的推測是錯誤的,「他」是男的。
但,天不從人願。微敞的襯衫明顯可見誘人的乳溝,他的身體早一步發覺的起了麻酥感覺,腦充血的赤紅了一臉。
幸好他的膚色太深看不出跡象,否則真讓人以為他有邪惡念頭,故意佔人便宜的以手驗證「他」……她的真實性別。
剛平復的心跳又開始不規則,鼓動得厲害,好像在嘲笑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少年,一碰上女人就慌了手腳的不知如何自處。
「『你』是女人?!」
一開口,他忽覺無地自容的在心底苦笑,她的第二特徵圓滿而充實的貼在他胸口,死人也知道這是女人的胸部,用不著驚奇的特別指出。
山裡面的女人不多,可他也犯不著大驚小怪,有如見到大海怪爬上岸,先尖叫一聲再逃走。
不過以他現在的情況想逃也難,一個沒什麼重量的女人直接趴在身上,他想起身得先甩開她,然後告誡她生命的意義。
一想至此,他對她的不愛惜生命感到憤怒。有多少人掙扎的想活下去,而她卻枉顧自身安危只為了一架相機,人命會比不上一件死的物品嗎?
莫名的,一道遠古的記憶飄進腦海,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長髮飄逸的高中女生「也」抱著一架破相機,一臉笑意的述說她未來的夢想。
在看到那頭削得比男生還短的發時,模糊的影像隨風而逝,只留下因她而跳得急促的心跳。
這個看不清臉孔的女人令他心動。
或者是女孩吧!
「你可以再確認一下,看要叫我先生還是小姐。」她是背影先生,正面小姐。
低聲的俯在他胸口輕笑,濕熱的氣息一滲入,他連帶也躁熱不安。「呃!妳能先從我身上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