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等到那時候我早就閃到咱家地盤上快活自在去了。」她一點也不擔心地對著他露出雪白的牙齒。
「過來。」任傲雲咆哮著。
「不要。」她不為所動。
這就是他們在治療過程中很典型的對話,她教他、激他、鼓勵他也欺負他,他對她吼,她頂回去,常常氣他讓他忘記治療時的痛苦和難堪。
雖然兩個人奇怪的對話常常讓人摸不著頭緒,但是他們卻鬥得非常快樂,而他的復元進度完全超乎預期,如果沒有意外,他的雙腿正如他所說的,很快就可以逮到她,修理她了。
她很為他高興,卻也有些為自己感傷,他越快痊癒是不是意味她離去的時間越近了呢?唉!她不想走,她多麼希望可以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袁靚妹小心閃了神,注意力從任傲雲的身上飛走。
任傲雲看在眼底,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不錯,離復元不遠,依他的情況,她應該不需要為他的傷勢心煩,那她在煩惱什麼?她最近的樣子很失常,經常弄得他也跟著心神不寧。
趁著袁靚妹閃神之際,任傲雲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她都沒有發覺,直到他伸手摟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你找死呀!」
袁靚妹嚇得迅速回神,看到任傲雲只用一隻手扶住平衡桿,她完全控制不住脾氣,火速撐住他身體的力量,讓他扶回平衡桿。
「別緊張,我知道我可以的。」
「該死,你在害死自己。」
她緊盯著他走回輪椅,非常生氣地對他說:「你下次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動作,我就走。」
「你在威脅我?」他有趣地看著她緊張的表情。
「不,我在告訴你事實。」
她真的很害怕他的任性而為會讓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她絕不能原諒自己是引他出事的罪魁禍首,「如果我的離開才能讓你安分地進行醫療,我會毫不猶豫地走掉。」
她粗聲說著,忍著冒上眼眶的霧氣,「我要你答應我絕不再犯。」
任傲雲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很順暢地把自己弄回床上去。
袁靚妹偷偷轉頭抹去眼角的眼淚,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想哭,只知道她已經太在乎他了,在乎得幾乎控制不住言行舉止。
「你很在乎我。」任傲雲突然伸手拉住她故作忙碌的雙手。
「我當然在乎你,你是我的病人呀!」袁靚妹找到一個好理由敷衍他。
「騙子。」
他笑著捏捏她的翹鼻子,暗喻她是說謊的小木偶,「為什麼不敢承認你在乎的是我這個人。」
「你太愛幻想了。」她揮開他的手,垂下眼瞼。
「你口是心非!」
他用手抬起她的下顎,看著她不敢和他相望而四處飄動的眼神。
「為什麼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你就閃躲不答?」
「因為這個問題太無聊了。」
她強迫自己面對他,不想讓他看出她的真意,「既然問得毫無意義,我又何必回答?」
「我非常認真在問,你竟敢說毫無意義?」
他說得異常慎重,彷彿討論的是個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對,毫無意義,我和你除了是醫療師和病人的關係以外,還能有什麼?」她說得有些忍氣吞聲,「難道你真的那麼希望聽到我親口對你承認,我在乎你,在乎得願意不計較世俗的眼光當你的情人,任你呼來喝去,直到你厭倦將我踢出你的世界為止?」
「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任傲雲幾乎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他確信自己沒有那種心思,只是也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究竟為何一定要逼她說出那個答案。
「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她突然覺得好累,辛辛苦苦隱藏對他的關心和愛慕,他不但不知道,還動不動就戲弄她,弄得她成天緊張兮兮就怕被他識破會加以利用。
或許說破了反而比較輕鬆,她可以用責任來反制他,省得老是被他吃得死死的,無力反撲,「你要聽真話是不是,好,我說給你聽。」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神裡流露出清晰明瞭的認真和坦白,「我是關心你,我也在乎你,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重新站起來,挺立在世界的舞台上呼風喚雨,那時候你要怎樣的女人都是垂手可得,即使那會讓你忘了我的存在,我也不後悔。」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好像此時不說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口,「現在你要不要答應我絕不再任意做出危害自己的行為;如果你不願意答應,我現在就走。」
「我答應。」
任傲雲完全被袁靚妹的氣勢鎮住,沒想到她不說則已,一說竟是如此震撼人心,他立刻不受控制地脫口答應。
「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再隨便拿離開別墅威脅我。」
「好,一言為定。」她也爽快地回應他。
他像打了場戰似地癱在枕頭上,看著她突然有種想更瞭解她的迫切渴望,不過得到她不會任意離去的承諾,讓他一起覺得煩躁不安的心乍然平靜下來,才猛然覺悟他已經比預期的還要重視她了。
袁靚妹全身像被抽光了精力,渴望回到她不受打擾的小空間自我療傷,她看了眼床上的任傲雲,再也沒有氣力和他搏鬥下去,「今天我們就治療到這裡吧!我去請沈季昂進來幫你擦澡和按摩一下。」
「好。」
他毫無異議地接受她的安排,看著她垮下的肩膀,他浮起一抹心疼的感覺,突然衝動地對著她的背影說:「妹,謝謝你!」
她離去的腳步頓了一頓,只因他聲音裡的憐惜之意,她的眼睛眨了眨,想眨掉無端竄出的水霧,她不敢回頭害怕被他看到軟弱的一面。
「不客氣。」她輕聲地回他一句,「明天還有你受的,你要早些休息喔!」
她打開門和門外的沈季昂迎面對上,她故作輕鬆地對他笑笑,順便交代他要幫任傲雲做的事情,然後在他探詢和關心的目光下鎮定地走入她的房間,直到房門關上,她才露出面具底下脆弱的真實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