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單身女子在路上走太危險了,故意將自己弄得蓬頭垢面的,誰都離她離得遠遠的,不想多看她一眼。
這樣一連走了十幾天,她才回到自己所熟悉的城鎮。她一路往姑媽住的大雜院走去,心想,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個澡,將自己從頭到腳徹底的清洗一番。
看到大雜院了,江麗兒忍不住邁開大步跑著,她懷念住在那裡的人。她氣喘吁吁的跑進大雜院的中庭,嘴裡叫著,「姑媽、姑爹、表哥,我回來了!」她準備往左廂房的最後一間姑媽住的地方跑去。
突然住在左廂房第一間的說書先生,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開門出來看,一看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問:「麗兒?你是麗兒嗎?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她那骯髒、污黑的樣子,真的讓人認不出她本來的模樣。
見到熟人,江麗兒心裡好高興,愉快的打著招呼,「陳叔,是我,我回來了。」說完,就想往姑媽家走去。
陳叔伸手攔住她,「麗兒,先進我屋子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他的面色凝重,好像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件的樣子。
江麗兒看陳叔的臉色那麼凝重、認真,只得先跟他進房裡去,聽看看是什麼事?
她一進去,他立刻將房門關起來,有些氣急敗壞的問:「麗兒,你逃都逃了,為什麼現在又回來往虎口送。」
江麗兒對陳叔看到她的反應,覺得不知所以然,她問:「陳叔,你說什麼啊?而且我也沒有逃,我只是到朋友家住了一陣子而已。」
江麗兒嘴裡將孟澤輕描淡寫的說成朋友,其實在她心裡,他不只是一個朋友而已,這十幾天來,他總是不請自來,時時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她忘不了他,她也不想忘了他,他是她心底深處最甜蜜的秘密。今後她不管再遇到什麼人,她和孟澤之間的事,總是最初、最美、最難忘的一段。
她也知道跟著孟澤,他一定不會虧待她,會給她最好的生活享受。但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條件,很多東西,可以有但沒有也沒關係。
江麗兒有自尊,也懂得自重,這些日子以來,她已不知不覺的愛上孟澤,愛得很深、愛得無怨無悔。但她理智的知道,以她的出身和身份,是難以和他匹配的,所以她不能繼續留在孟家。
愛,也是讓人傷心的,她傷心孟澤竟然懷疑她想獨佔他家的財產,如果她不愛孟澤,任他怎麼懷疑,認為她是如何的惡劣與不堪她都不會傷心,只因,他是她所愛的人,他才傷得了她的心。
聽江麗兒如此回答,陳叔想,也許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問:「你知道你嗜賭如命的爹又回來的事?」他面色仍然凝重和擔憂。
江麗兒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她爹突然出現對她來說並不是好事,她對陳叔搖著頭,表示她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
陳叔一看她的樣子,立刻恍然的說:「我就猜你不知道這件事,不然怎會傻傻的又跑回來。」
門外,有人敲著門,「陳叔,快開門,麗兒是不是在裡面?我剛剛聽到她的聲音了。」
江麗兒一聽,聽出是大表哥李家榮的聲音。正想開門,陳叔拉住她,指了指後門的方向,小聲又關心的對她說:「你快走吧,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不要再回來了!」
江麗兒不明白陳叔為什麼要她逃?她好不容易才回到這裡,親人都還沒見到,怎能又走了呢?
陳叔又催著她,很著急的說:「你爹已將你輸給大惡霸白眼虎了,你再不逃,就留下來當人家姨太太了。」
門突然被推開,李家榮看到江麗兒後,先轉頭對外叫著,「大家快來啊!麗兒在這裡。」接著將她從屋里拉了出來。
江麗兒整個腦袋裡鬧烘烘的,像是好幾百萬隻的蜜蜂全飛到她腦子裡去。首先她被陳叔告訴她的事嚇住了,整個人還沒回復過來,又聽到大表哥的大叫聲,再接著是看到陸續跑來的一大群人。
整個大雜院裡的人似乎全跑出來了,人聲沸騰哄哄嚷嚷的議論紛紛,紛紛對她的歸來表示意見,有人讚成她代父償債;有人要她逃,不必去理會那不負責任的父親,讓他自己去自食惡果;也有人說,事情並不單純,她若逃的話,置她姑媽一家人於何地?
江麗兒的姑媽江玲,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她邊擦眼淚、邊拉著江麗兒的手,像是既欣慰又難過。她後面還跟著江麗兒的二表哥李家隆、大表弟李家明、小表弟李家華,他們也都關心的看著江麗兒。
李家華問母親,「娘,現在表姊回來了,我們什麼時候帶表姊去將爹爹換回家?」
江玲答不出話來,拉著江麗兒走回自己住的房子,將圍觀、嘈雜的鄰居們關在門外。
她一向把江麗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不忍讓江麗兒的一生毀在白眼虎手裡。這怪來怪去,都要怪她那沒志氣又不成器的弟弟江傑,除了賭以外,他什麼都不想做,賭到老婆跑了還是照賭不誤,賭到後來,實在是欠下太多賭債,被逼得沒辦法,將女兒丟給她後,逃到他鄉外地去避債,一逃就逃了十幾年。
沒想到,江傑竟然在江麗兒離家後的隔天回來了,除了徒增滿頭白髮外,依然是落魄潦倒一無所有,而好賭的習性依然沒改。當晚他就偷了江玲的錢到賭場去賭,夢想著一夜之間贏得大筆錢財,揚眉吐氣一番,誰知他天生就是跟錢緣淺分更輕,一輸、二輸、三輸、連連大輸,輸得紅了眼、昏了頭。簽下大筆賭債,再睹,期待轉個運翻本,連本帶利贏回來,結果還是輸,一時情急之下,只得將女兒押給那個白眼虎還債。
那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大雜院走來,搜得大雜院是雞飛狗跳,也找不出江麗兒來,白眼虎氣得叫人痛毆江傑一頓,押著他到處去找江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