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驚恐哽咽著,慌亂的站了起來,可是不管她的腳踏到哪裡,到處都烙下焦印。
「不……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又驚又懼,連連往屋外踉蹌退去,為自己所引發的焦黑而驚慌失措,失控的看著他哭叫:「為什麼會這樣?!」
「你最好先到湖裡。」他眼角抽搐著,好半晌,才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
發現自己才剛踏上的泥地也在剎那間乾硬,她更慌更驚,連退了兩步,卻沒聽進他所說的,只是害怕的抬頭看著他,思緒紊亂的哭著逼問:「你要我記得的是什麼?那些究竟是什麼?」
他抿著唇,陰鬱地不發一語。
她痛苦的捧著頭,既不安又惶惑。
「到湖裡去。」他冷聲重提。關於她的記憶,他還是什麼也不肯說,而她卻越來越無措,只覺得頭疼一陣劇過一陣,渾身熟燙似身在火焰之中。
「不……」她含淚呻吟著。
她不想再留在這裡,她不想再看到他,她不想再靠近他,和他在一起越久,那些畫面出來的越多,她不想想起那些事情,她不要那些……那些讓人害怕的記憶……她不要 走!對……她必須走! 她倉皇地往後退去,往森林裡退去。
他見狀一驚,上前趨近,想伸手拉她。
「不,你離我遠一點……」她退得更急,慌亂的搖著頭,大眼無神驚恐,「離我遠一點……我不要記得……我不想記得……」
她伸出兩手在身前揮擋著,邊說邊退,腳步踉蹌、淚流滿面地搖頭,語無倫次地啜泣道:「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要記得……」
驚覺她額間的玉石陡然更加紅艷,他額冒冷汗,在心底暗罵一聲。
該死的,她必須盡快到湖裡冷卻!
怕來不及,他黑瞳閃過一絲焦躁,整個人突然向前飛竄,出手抓住了她。
「不要,放開我!放手!」她發出尖叫,奮力掙扎著,形似瘋狂。
恐她傷到自己,他將她鎖在懷中,她卻仍是奮力掙扎著。
他強行帶著她往湖邊去,可途中卻差點讓她脫逃;他重新逮住了她,她卻手腳並用對著他拳打腳踢。
察覺她身體越來越燙,他急得大喝出聲:「炎兒!」
她整個人一僵,霎時停下了掙扎。
他抓住機會,抱著她衝進湖水裡,可才剛碰到水,她又開始掙扎尖叫:「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
她在水裡又踢又打的,弄得兩人渾身濕透。
他不肯放手,兩手緊緊箝著她的手臂,火大的搖晃她,咆哮道:「該死的女人!冷靜下來!你聽到沒有,該死的給我冷靜下來!」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威嚇奏效,抑或是冰冷的湖水喚回了她一點神智,她如他所願的停止了掙扎和尖叫,卻仍是抖著啜泣。
「求求你,放了我……」她含淚看著他,哀求著。
他僵住,只能看著虛弱無助的她。
冰冷的湖水降低了她身上的熱度,卻也帶走了她的體力,她兩眼迷茫,渾身無力、搖搖欲墜,神智不清地喃喃哽咽道:「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逼我?為什麼你們都不肯放了我?為什麼……」
話還沒說完,她身子一軟,整個人虛脫地倒了下去。
「炎兒--」他一驚,忙伸手接住她。
倒在他的臂彎裡,她眼角滑下淚滴,哽咽低喃抗議:「我不是炎兒……不是……不是她……不是……」
他臉色一沉,沒有再開口,因為她已昏了過去。
***
「老大……」
他回過頭,看見魍魎有些不安的杵在門口。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開口問。
「剛剛。」魍魎走進屋裡。
他調回視線,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面無表情的問:「見到玄明瞭?」
「嗯。」魍魎點點頭。
「他怎麼說?」他抬首看了眼魍魎,示意他坐下。
魍魎盤腿坐下,道:「應龍留在白浪灘是為了那名苗女,苗女叫白小宛,她……長得和炎兒姑娘很像。」
「很像?」他一怔。
「嗯。不過她前些日子掉下山崖,臉受了傷,所以已經不像了,不過玄明說以前很像。老大……呃……」魍魎遲疑了一下。
「說下去。」
看看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子,魍魎訥訥開口:「她……不會有事吧?」
昏睡的女子,頰上仍有未乾涸的淚痕。
燈火在男人臉上造成深刻的陰影,他看著她,好半晌,才苦澀的開口。
「我不知道。」
第五章
絲。
他記得這上好衣料柔滑的感覺,記得她穿著它們時,她的發、她的袖、她的裙隨風揚起飄逸如仙。
也記得她穿著這衣料時,看來有多麼欣喜,多麼不像他的族人,又是多麼的適合,多麼的像那高高在上的軒轅族人。
絲,是軒轅族的不傳之秘,他們用那衣料交換武器、食糧,然後攻打其他部族。
當他進營帳時,看見她重新穿上絲裙,一瞬間,他重新震懾於她的靜謐甜美,隨之而來的認知,卻讓他有種想毀了那件衣裙的衝動,只因它的存在提醒了她不是他的,她……不屬於他!
不屬於他!
一陣火光閃過,畫面一變,戰火沖天。
雜沓的人聲紛擾,遠處傳來沙場街戰聲。
別去!
她拉住了他的手,擋在他身前,急切地用那新學的語言阻止勸說著。
為什麼要戰爭呢?
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呢?
這樣交戰真的能得到你們想要的嗎?
她語氣中隱含的責備教他湧起一股無明火,他沒有答話,只是瞪著她。
再這樣下去,你會後悔的!
這一句讓他的火氣更旺,一怒之下甩開了她的手,翻身上馬離去。
***
猛然睜眼,眼睛剎那間無法適應昏暗的光線,但他卻清楚知覺到懷中的人冷得像冰塊。
心一驚,他抱著她坐起身來,吼道:「魍魎!」
「啥--啊--呃--哇--」在屋頂上睡得正熟的魍魎嚇了一跳,整個人一路從屋頂滾到柴堆又跌到地上,之後才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跑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