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抿著唇,瞪著她不發一語。
「呃……」發現情況不大對,她乾笑兩聲,鼓起勇氣再試,「只要告訴我往哪個方向就行了。」
他額上青筋暴起,冷聲道:「軒轅魃,我警告你,少和我玩遊戲!」
咦?啊?他沒認錯人嗎? 她呆了呆,忽然之間領悟到這個男人真的認識她,也真的是要綁她,而且,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她也曉得他顯然正為自己不記得他而生氣。
膽小的退了一步,她忙解釋,「呃……那個……抱歉……我……我前一陣子撞到了頭……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他聲音隱含壓抑的怒氣,朝前踏了一步。
「呃……那個……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那無形的威嚇讓她害怕的往後再退,他帶著怒氣跟著上前一步。 「不是故意?」他更火,更加逼近。
「雖……雖雖然……我……我我……不記得,可……可是我表妹小宛應該知道。」她嚇得邊說邊退,他步步進逼,她越來越慌亂,開始語無倫次,小手無意義的揮動著,「你……你讓我回去……我我我帶你去找小宛,就……就就算小宛不在……還……還還有應龍……」
「應龍?!」咬牙進出這兩個字,火冒三丈地低咆道:「你敢提他?你敢忘記?你膽敢忘了所有你曾做過的--」
「喝?!」她嚇得倒抽口氣,他怒氣沖沖的質問教她駭得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朝後坐倒在地,抬首看向他的小臉蒼白驚慌,像只受驚的小白兔。
坐在草地上由下往上瞧,他看起來更加高大,怒氣騰騰的活像凶神惡煞。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會抽刀砍了她,所以她立即翻身,顧不得姿勢不雅手腳並用的就往後爬,可那把刀卻冷不防的凌空而降,唰地一聲準確地插進她逃跑的路線,只差一寸就要削到她的鼻尖,嚇得她倒抽口氣緊急停住,四肢登時發軟。
露在泥土外的刀身仍在輕顫,亮晃晃的刀,不像刀鞘般老舊,她甚至能從刀身上看見自己嚇白的臉。
這刀,寒氣逼人。
她瞪著那陰寒的刀身,動也不敢動一下。
他不知何時來到她跟前,伸手拔起了它。
「不要……」她悶叫一聲,嚇得垂首閉眼、伸手抱頭,全身縮成一團直發抖。
可半晌過去,刀沒落下。
她偷偷睜眼,從衣袖間覷他一眼,只見他怒氣未消,卻也沒要拔刀的樣子。
「我……」她咬咬唇,深吸口氣,小心翼翼的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你的……」
他依然一副怒髮衝冠的樣子。
她鼓起勇氣尷尬地強扯出笑容,粉唇輕顫地道:「不……不然這樣,你你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好不好?」
***
雖然早知她也該醒了,但是當他看著她走出小屋,他仍不禁有些激動。
她被青蛙嚇了一跳,她笨拙的拉著裙擺,她因眼前的美景而讚歎,她微笑、她走路、她跌倒、她臉紅……
她的一舉一動,吸引著他的視線,她是活生生的,會走、會笑。
經過了……這麼多年……
他喉嚨有些發乾,緊緊的盯著她,等到他近得可以伸手摸到她,他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移動身子,走出森林來到她面前,可她卻告訴他,她--
忘了?
不記得!
瞪視著眼前無辜的小臉,他只覺得腦海裡一團混亂,複雜的情緒在胸口翻騰,憤怒尤其為最!
他原以為找到了她,見著了她,他就能分辨長年積壓在胸口的那股不明的情緒!能知曉他究竟是愛她抑或是恨她!能清楚他自己是誰!
他的前世,他的今生,全被她給毀了!
可她卻忘了?把他給忘了?
忘了!
一股衝動教他想抓著她瘦弱的肩頭猛力搖晃她,喝問她怎敢把他給忘了!
在她背叛了他之後、在她擾亂了他的人生之後、在她做出了那些事之笨--她怎麼能夠把他給忘了?!
他應該要殺了她才對,光是她的所作所為就罪該萬死了,更別提她膽敢將一切給忘了。
「呃……你要不要給點提示……?」見他久不出聲,只用那恐怖的表情瞪著她,她白著臉乾笑著。
他的右頰抽搐著,伸手直指著木屋,從牙縫中進出一句:「進屋去。」
「可是……」她開口要說話,卻遭他打斷。
「進去!」他壓抑著怒氣,冷聲道。
「我不覺得……」她不甘心的再開口。
「給我滾進去!」他火大的怒斥。
瞧出他耐性有限,她識相的閉上嘴,慌忙爬站起來,提起過長的裙擺乖乖走回屋子裡。
***
男人仍杵在湖邊,夕陽將他的身影和湖水染成橘紅色。
軒轅魃乖乖跪坐在屋內的草塾上,不時偷偷覷他一眼。
從他趕她進來,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他卻只是緊握著刀站在原地,背對著她,頸背的肌肉不時因怒氣而緊繃賁起糾結著。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他那不動如山的背影卻教她沒來由的頭皮發麻。
或許她曾做了對不起這個人的事,要不然他抓她幹嘛?
煩惱的皺起秀眉,她在水袖中絞著手指頭。
可她不記得了呀……
想到這點,她就更煩了,再瞄男人的背影一眼,她不記得他這件事顯然更是加深了他的火氣;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的去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在青龍堡時,她就知道應龍和小宛有事情瞞她,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早先這男人說的話,更加讓她確定了這一點。
可如果她沒有表妹,那小宛是誰呢?
自己……又是誰呢?
輕咬著下唇,她再次看向屋外那男人,心頭湧現初次醒來時,那股發現自己什麼也不記得的惶然不安。
而……他呢……?
他又是誰?
第二章
日落月升,夜幕降臨。
她因疲倦而睡去,再醒來時,點點星光已爬滿天際。
男人,不知何時已不在原地;屋內,卻多了一盞昏黃油燈及一粒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