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匈奴人,他可以肯定,那出乎尋常的雪肌玉膚,是屬於漢人才有的特徵。
漢女!?瞞頓的心怦怦地跳著,是來自母親國度的美女?那個他心儀已久的土地……
懷中的美女顫動了一下,瞞頓屏住呼吸,一雙秋水盈盈的瞳眸緩緩張開來,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纖柔無助的女性臉龐。
曲蝶依感覺自己彷彿陷溺在一團混亂的惡夢之中,在她的夢中,她再度被恐怖的盜匪追趕,而那個滿面鬍鬚的匈奴人又再次救了她。
這是真的還是在作夢?她眨眨眼,面對眼前放大的男性臉龐不由得芳心狂跳。是他嗎?
不!她很失望地扁了扁嘴,這個抱著她的男人雖然有一雙和那人相似的眼眸,但他給人的感覺和那人完全不同,那人是沉鬱孤冷的,而眼前的男人卻年輕輕佻。
「你是誰?為什麼抱著我?快放我下來!」她用漢語不客氣地斥責那抱著她的男人。
瞞頓眼睛一亮,女孩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引起了他的興趣,更令他驚奇的是,看來柔弱的女孩顯然有副倔脾氣。
他勾起唇角,「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我,你就要死在大漠中了。」
「胡說,我一個人在大漠中行走,只不過是倦了、打了個盹,是誰要你多事?我看明明是你故意要輕薄我!」瞞頓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令曲蝶依反感。
面對她的指控,瞞頓不怒反笑。「也許是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美麗的漢女。」
瞞頓坦率的讚美讓蝶依微紅了臉,她忽然發覺這匈奴男子竟一直用標準的漢語和她交談。
「你到底是誰?」她皺了皺眉,「你明明是匈奴人,為什麼會說漢語?」
瞞頓挺起了胸膛。「我是匈奴國的瞞頓親王。」
瞞頓!?那不就是她這次任務的目標嗎?天!她竟然還粗聲粗氣地吼他!?
曲蝶依垂下頭,咬著下唇暗自懊惱。
瞞頓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以為她是震懾於他的身份而心生畏懼,一股自負之情油然而生。
「小姑娘,你又是誰?」他抬起她白皙滑嫩的小臉,「為什麼一個人在沙漠中獨行?」
曲蝶依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轉,準備許久的謊言流利地說了出來——
「我本是跟著爹娘一同到塞外做生意的,哪知在路上遇著了盜匪,不但將我們的財物搶奪一空,連爹娘都慘死在那群匪徒刀下,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曲蝶依垂首,壓下心頭的罪惡感。至少盜匪她是真的遇到了,她安慰自己。
「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知道該去哪……只好往中原的方向走……可是、可是我走了好久……好久……都沒見到一處城鎮……我很害怕……卻又不敢回頭……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著說著,一顆斗大的淚珠自曲蝶依的眼中,滾落到瞞頓的手背上,瞞頓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梨花帶淚的麗顏,心中的熱血沸騰了起來。
「你說你是親王,那可不可以求求你送我回大漢?拜託你,你是我唯一遇見會講流利漢語的人,你可不可以幫助我?」曲蝶依懇求地睇著瞞頓。
瞞頓的內心掙扎不已,她求他幫她,那哀愁的溫言軟語是他抗拒不了的,偏偏他的私心早有了將她佔為已有的念頭。
「為什麼要回大漢呢?你在家鄉還有親人嗎?」
曲蝶依神色淒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了,我不知道回大漢以後還能倚靠誰,但總好過流落異鄉……」
瞞頓心中掠過一陣狂喜,但他很小心地掩飾興奮的心情。
「不如留在匈奴國,讓我照顧你吧!」
「你!?」
「是啊,我是匈奴國的親王,絕對有能力給你優渥的生活。」
曲蝶依茫然地瞅著他。「可是為什麼你要照顧我?我們只是一面之緣啊!」
「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深深被你吸引了。」瞞頓握緊她的手放在胸前,一雙年輕的眼眸透著熾熱的光采,「也許今天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曲蝶依心裡清楚得很,那可不是什麼天意,但她仍露出小女子應有的羞澀,與深受困擾的表情,一邊想抽回被握緊的小手,想不到瞞頓卻怎麼也不放。
「你……你這是趁人之危!」她羞怒地嬌斥,「我寧可在沙漠裡餓死,也不要屈服於你。」
她倔強又柔弱的模樣深深打動了瞞頓,一股保護欲油然而生。
「你別羞惱了,我不強迫你,更不指望你回報我,我只是想照顧你,讓你免於挨餓受凍,至於我們之間,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顯然他是個年輕又多情的男人,公孫敖果然沒看錯,這樣的男人自詡為正義之士,對弱小無助的美女最是沒有提防。曲蝶依暗忖,臉上卻浮現無限的嬌羞,看得瞞頓心臟怦怦地跳著。
「那……麼,蝶依就跟著親王了。」她很小聲、很小聲地回答。那嬌軟嫵媚的語調令瞞頓暈陶陶得無法自己。
「好!我帶你回單于庭!那是王室的居所。」瞞頓俐落地翻身上馬,並將蝶依安穩地置在身前。
靠在瞞頓結實精壯的臂膀,蝶依有片刻的抗拒。
她的計劃到目前為止都順利得超乎想像,可是為何她心中卻忐忑不安?
馬匹有節奏地向瞞頓的隨從侍衛們奔去,這個男人的體貼從他放緩速度可以得知。
對日後必須加諸於他的背叛與傷害,蝶依已經開始感到憂慮了……
☆☆☆
瞞頓將曲蝶依安頓在他的幃帳附近,他為她蓋了一座獨立的帳幕。
所謂的幃帳是由動物的骨架搭起,復上毛氈及白布的簡單建築,適合遊牧民族遷徙的需要。雖然比不上江南建築的細緻繁複,但簡單的擺設卻已夠滿足單純的蝶依。她尤其愛上晚上打開天窗,那種滿天星斗皆為自己一人閃亮的美麗錯覺。
瞞頓堅守著自己的承諾,對蝶依保持有禮的距離。
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蝶依的深刻眷戀,因為他的縱容和寵溺,蝶依得以自由地體驗瞭解匈奴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