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膽子,大白天就給老娘喝酒,不要命了是吧?」她粗聲罵道,轉頭瞧見三毛自動自發的跟在後頭,於是放開左手抓著的那一隻耳朵,改抓著三毛的耳朵,「說,這是誰的主意?」
「是他。」三個人異口同聲,同時伸出兩隻手指向另外兩人。
每個人都是兩票,平手,沒人要認錯。
她氣得臉色發青,「全部給我跪下。」
「娘,不要啦!」一道小小的聲音哀求著。
「好丟臉啊,娘。」再一道微弱的聲音附和。
「娘,好多客人在看呢!」另一道怯怯的聲音提醒她。
她轉身一看,的確,店裡頭所有的客人都驚異地側目。
她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外乎──她竟然嫁人了!還是三個孩子的娘!這三個孩子還長得一模一樣!
她深深吸一口氣,不知第幾千幾萬次提醒自己不要在意,反正這種情況又不是第一次發生。
「各位,我馬上好,你們等等。」她笑著說,轉頭看向孩子們時已經換上一張厲臉。「跪下,給我念一千遍『我以後不敢喝酒了』,聽到沒有?」
「真的要跪嗎?」孩子不死心的問。
她點點頭,嚴厲、認真的道:「我是說真的。」
「唉!」孩子們領悟他們的娘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再無挽回的餘地,於是一個個跪下來,開始念著:「我以後不敢喝酒了。」
她這才滿意的點頭折回櫃檯後方,繼續賣酒的生意。
「來,客倌,這是你剛剛點的酒。」她的笑靨依舊,卻也知道客人們看她的目光不再憐香惜玉。
因為她從姑娘成了大娘。
現實是殘酷的,尤其男人變起臉更是無情。
但她不能自艾自憐,她還有三個孩子要養、還有亡父糊塗替人作保欠下的負債得還,所以縱然再辛苦,她也會扛下重擔的。
誰教她命苦,被人拋棄了。
堅強,堅強,她得繼續堅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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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們的「唸經」聲下,她安心的做著生意,直到一張充滿英氣的臉龐掛著熟悉的笑容對著她。
「芯姊姊,好久不見。」
她猛地抬頭,這打扮、這長相……不就是……不就是……
「燕……燕南飛?」
李芝芯屏住呼吸,眼前這個人就是和她相交多年、義結金蘭,然後分別六年,她想也想不到竟會在此出現的好友!
燕南飛點點頭,隔著櫃檯溫柔的執起她的手,心疼她的玉手不如從前柔嫩。
「芯姊姊……妳怎麼會……怎麼會淪落至此?」她以前可是一呼百諾的千金大小姐呀!
再也忍不住悲痛,淚水瞬間滑落臉頰,多年來所受的委屈一湧而上,她再也克制不了傾訴一切的衝動。
他們的模樣在外人看來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活像孩子的娘見到多年不見的孩子的爹一樣。
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準備看好戲,沒想到老闆娘卻是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熱淚盈眶、表情猙獰、咬牙切齒。
「我被那個死人休了!」李芝芯注意到好友的身後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年在維持秩序。
他是誰?
「為什麼?」燕南飛打斷她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搖搖頭,苦笑的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說……他竟然說我紅杏出牆!」哈,真是個大笑話,她李芝芯要是會紅杏出牆,這世界上就沒有貞節烈女了。「他竟扯得出這種借口。」她憤恨的道。
原來是被休的婆娘,被休的原因還是紅杏出牆,真不要臉,竟敢講得這麼理直氣壯、義正辭嚴。
客人們皆倒抽一口涼氣,好幾個紛紛落跑。
「喂!你們上哪兒去呀?」美少年頻頻呼喚想招回客人,可卻徒勞無功。
剩下的客人則豎起耳朵想繼續傾聽別人的家務事,頻頻討論可能的後續發展。
「安靜。」美少年威風凜凜的命令,倒也有幾分效果,可是這時三個一模一樣的小娃兒卻靠過來纏著他。
「叔叔,什麼是紅杏出牆?」他們的問題引起一陣哄堂笑聲。
叔叔?他哪裡有那麼老?
美少年的臉上冒出青筋。
「他指控妳跟誰?」燕南飛不顧身後傳來的笑聲繼續問。
「我哪知道。」那個死人總是指控她說──妳自己心裡有數。
燕南飛思忖著,她新婚那陣子他有前往探訪,那時,他多羨慕他們夫妻的甜蜜恩愛呀!於是老纏著她談心,取笑她嫁了人就頻裝溫柔,不復江湖兒女的俠氣,這麼說來……
「他有沒有可能……是在說我?」
「咦?」她睜大眼睛,「但你是……你是……」
燕南飛思索著,「他知道嗎?」
「我有說啊!」
她有說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有聽進去嗎?」
李芝芯偏頭想了想,「以他的個性,大抵……沒有。」
燕南飛兩手一攤,「所以說囉,我可能就是妳的姦夫。」
兩人相互一看,突然很有默契的大笑出聲。「哈哈哈!」
「拜託,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美少年聽了忍不住咕噥。
第一章
天氣很好,藍天無垠、浮雲幾許。
但他的心卻蒙上陰霾,他內心的國度萬里無晴、大風吹襲,醞釀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他,胡定宇,益州境內的第一富商,擁有土地、豪宅的數目無人可比,納的側室美妾也有十幾人,但……努力到現在,為何他還是膝下猶虛?
想到這裡,心裡的響雷悶打數響。
下午,他到陳員外家洽商,好生羨慕的看到那屋子前前後後都充滿孩子的笑聲,可愛的小臉蛋紅通通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誘發他的父愛,他伸手拉一個過來抱,嗯,溫暖的感覺真好。
可小孩卻直在他懷裡掙扎喊救命。
陳員外趕緊過來抱走小孩,還搭著又大肚子的老婆的肩膀笑睇著他,他想要抱孩子就自己生一個。
陳員外分明就是嘲笑他「老松不結子」。
「可惡。」胡定宇情緒低落的仰頭灌酒,都是陳員外多子多孫害他大白天的就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