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如此自吹自擂,中年男子也不反駁,只是笑得厲害。
見他的反應不如想像中熱烈,桑晴連忙挺了挺胸脯,又道:「當然,我師父看風水的功力是很不錯的,可惜他現在年紀大了,腿也不太靈便,哪像我青春年少,風華正茂,有什麼風水買賣你找我看準沒錯,包你滿意喔!」
對於她異乎尋常的熱情,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可惜我跟你師父已經約好了,不然請你去也滿開心的,只不過……」
說到這兒,他忽然頓住。「還是算了吧,那種環境險惡的陰宅風水,我看並不適合你這種小女孩。」
眾\\\所周知,風水術分陰陽兩宅。
陽宅風水是指給活人看住房運勢,陰宅則主要為死人看墓地風水,其中門道複雜,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
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那就是看陰宅風水要翻山越嶺、餐風露宿,野外的工作相當繁重,而其中,又以替人牽墓的工作最為艱辛。
這中年男子用環境險惡四個字,顯然是指替人牽墓,這是許多風水師都不願做的活兒,但桑晴聽了,非但不以為意,反而不死心地繼續纏在那中年男子身邊,熱情滿滿地說:
「陰宅風水就陰宅風水好了,大叔--你可別看我年紀不大就小看我喔,我偷偷告訴你,我膽子大得很,那種替人牽墓的風水我不知看過多少回了,每次都是人到墓牽從來沒有人不滿意!」
說到這裡,她側頭看了看那中年男子,哪知他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只好吞了口唾沫,再接再厲。
「嗯……我看這樣吧,瞧大叔你人挺好的,又滿順眼的,我師父給人看一趟風水至少收八兩黃金,我呢,收你五兩好了,哇!才五兩喔,連七成價錢都不到就能請到像我這樣一等一的風水高手,真是便宜你了,天底下哪裡去找這樣的好事,大叔你說對不對?」
她正說得起勁,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小晴,你在貴客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
桑晴渾身一僵。糟糕,是小師兄!用這麼大嗓門吼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她的小師兄呂尚春年紀雖然不大,卻老是板著一張臉,平時對什麼都看不慣,最喜歡嘮叨人,讓他逮著準沒好事。
桑晴心虛地,吐舌頭轉身想跑,沒想到卻被呂尚春一把揪住了後襟。
「就會乘著師父不在胡說八道,小晴,你也太沒出息了吧?!」
討--厭!
師兄戲謔的聲音聽在桑晴耳中,就像蒼蠅嗡嗡亂叫,就別提有那多討厭了。她轉過頭,對著呂尚春做了個鬼臉,擺明著氣他,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顯然對這個向來頑皮的小師妹也沒太多的法子,呂尚春哼了一聲,鬆開她的衣領,冷冷道:「要吃飯了還不回去,師父有事找你。」
說完,他轉向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作了個揖,客氣而又禮貌地招呼道:「是蕭先生吧?家師已在草廬恭候大駕多時,這邊請。」
什麼嘛,小師兄憑什麼對她皺鼻子瞪眼睛的,對別人又是鞠躬又是陪笑,跟變色龍似的,哼,丟人!
桑晴一萬個不滿意,小嘴翹得老高,故意哼了幾聲卻沒人理會只好磨磨蹭蹭跟在兩人身後回到山頂。
原以為師父讓小師兄找她,是為了嘮叨她幾句,沒想到那日深夜,師父在會見完那位蕭先生後說出的一番話,卻讓她一顆心激動得幾乎跳出胸腔。
「什、什、什麼?師父,你真的讓我去替那位蕭先生牽墳?」桑晴用手摀住半邊臉蛋狠命地掐著,生怕自己是在做夢,或是聽錯了話。
坐在椅子上的莫上陽捋了捋花白的鬍子,笑得一臉燦爛。「你跟了我十幾年,老待在山上也不好,是該出去見識見識世面了。」
「對,對,師父說的對,我早該出去見識見識世面了!」桑晴使勁點著小腦袋瓜,眼睛瞪得滾圓,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樣。
被她小狗似的模樣逗樂了,莫上陽忍不住又道:「不過到底要不要去,你可要自己想清楚,這次牽墓非比尋常,要去遼國牽喔!」
「啥?遼國?」桑晴一愣,晶亮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那個蕭先生要我們去遼國牽他的祖墳?難、難道他是……契丹人?」用手點著門外不知哪個方向,她詫異問道。
「是契丹人。」莫上陽點點頭,臉上淨是自滿的笑容。「想不到為師的名氣那麼大,連契丹那些外族人都仰慕為師的聲名,專程來請為師去看風水。呵呵,算這些蠻人還有點眼光……」
不待莫上陽把話說完,桑晴倏地跳過去,把嘴巴湊到師父耳邊。
「師父,你平時不是說契丹人狼子野心,一心想欺負我們漢人嗎?你不會真要我給那個契丹人牽墳看風水吧?」
「小晴!你年紀小小,從哪裡學會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莫上陽一掌拍上她的腦門,臉上的表情更是一副痛心樣。
「為師向來是怎麼說的?所有人都一模一樣,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為什麼一定要將人分成遼漢呢?簡直是心胸狹隘、眼光短淺,枉費為師十幾年的心血和教誨,唉!」
咦?師父說起契丹人向來咬牙切齒,今天怎麼變卦了?
聽著莫上陽聲情並茂的話語,桑晴不明白了,盯著自己的師父,一張小臉擰得像團麻花。
「笨!你這個木頭腦袋怎麼就不會轉彎呢?」又在桑晴腦袋上拍了一記,莫上陽搖頭連連,四下看了看,而後壓低嗓音說:
「我當然是真的想給那位蕭先生牽墳了,要不然找你幹嘛?不就是因為你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就算進了契丹境內替那位蕭先生牽祖墳,也沒人會認出你是我莫上陽派出去的嗎?」
啊?桑晴頓時傻眼。
受不了桑晴一臉呆瓜樣,莫上陽第三次敲上她的腦門,嗓音壓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