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人遐想的月夜少女圖,讓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加速著,可馬上,他不悅地將眉頭蹙起。
既然,她現在在亭子裡坐得好好的,又為什麼謊稱扭了腰,而不參加這幾日的宴會?
黑亮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幽暗,滿腹疑問的夏明霆從樹下緩緩走出。
大概聽到了腳步聲,董小盈微微動了下身子,有氣無力地說:「秀薇,我不是說了我睡不著嗎?想一個人靜靜,你不用管我,自己先去睡吧。」
事實上,從狩獵大會回來後,她一直處在恍惚狀態中。只要一想起夏明霆在大庭廣眾之下為她解圍、想起他寬容中帶著疼愛的眼神、想起他在林中安慰她的話語,她的心就像一池被攪亂的春水,再也不能自已。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不知怎麼的,她對他很好奇,一想起自己曾經靠在他的懷裡,她就覺得體內的血液止不住地翻騰。
但是,他和她,有可能嗎?
他是高高在上的北胡王,他的婚姻當以國家大業為重,而她──只不過是個有著一半漢人血統的小國郡主,且不說他們身份上的差距,單說爹爹那一關,就過不了。
所以,當大表哥要她再以蘭紇國三公主的身份,代替三表姐赴宴時,被她興致缺缺地回絕了。
不是她不想見他,而是見了又能如何,只徒添傷感罷了。
籠罩在一片近似失戀的惆悵中,她癡癡的在屋子裡坐了許久,又心煩意亂的在床上翻來覆去。
最後,她還是按捺不住煩躁,跑到花園裡來散心,可秀薇卻不讓她安靜,三番兩次的來煩她……
察覺來人在她身後三尺處便沒了動靜,董小盈有些不耐地回頭,卻愕然發現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夏明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瞪大眼睛,驚訝地問。
他望住她,幽黯的眼裡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陰沉。「你明明沒有受傷,為什麼說扭傷了腰?」
她一愣,連忙心虛地挪開眼睛。「人家也沒全撒謊啦,只是在樹林裡差點沒被悶死,你也看見的……我束腰束怕了……」
「就為這個?」眸中的陰霾緩緩退去,他托起她的下巴。「我對細腰的女人沒有特別嗜好,那都是別人在胡說八道,你千萬別當真。更何況,你的腰肢已經夠細了,不需要再束了。」他溫柔的說著。
她的腰肢已經夠細了,他很滿意?
臉兒驀地一紅,董小盈趕緊咳了咳。「還有啊……就是、就是……呃……我出了這麼大一個糗,人家、人家不想見人嘛!」
聽她這麼一說,他的眸光不禁又是一黯。「也包括不想見我?」
「當然……不是。」羞赧地瞟他一眼,她咬著嘴唇背轉身。
他不容她躲避,扳轉過她的身子,目光深邃地在她臉上梭巡。「我每天宴請賓客的目的,就是想見到你,你怎麼可以不來?」
他宴請賓客的目的是為了她?害怕他話中帶著曖昧的語意,董小盈慌亂地垂下眼簾,信口胡謅。「那種場合,你肯定坐得像尊菩薩,人家也得辛苦地在一旁陪著,太累了嘛。」
「那你的意思是?」凝眸望住她,他的唇畔不自覺勾起一抹淺笑。「願意和我在私下見面?」
董小盈臉兒情不自禁又是一紅,她躲閃著眼睛望向別處,聲音輕得彷彿蚊子在嗡嗡叫一般。「呃、呃,算是吧。」
於是他又笑了。「其實,我也喜歡私下同你見面。」他忽然捉住她的手。「我明天帶你出去走走吧?」
「這……」她臉頰發燙,聲音窒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
在心底深處,她是願意和他一起出去的,可是,她又不禁害怕著,害怕和他相處的時間愈長,她就會愈喜歡他、愈離不開他。但她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
似乎察覺到她內心的掙扎,夏明霆歎了口氣,用手撩開她額前的瀏海,帶著幾分無奈,望著她額上那抹淡淡的疤痕。
「我究竟做了什麼事,你這麼怕我?」他問。
不知怎麼的,他的話語令她莫名的心酸起來。
他以帝王之尊,都已經紆尊降貴地求她青睞了,她該怎麼辦,是點頭,還是搖頭?
「沒有。」董小盈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眼神遊栘不定,一顆心在劇烈地動搖著。到底是去還是不去,誰來幫幫她啊!
「沒有就答應我。」他望著她,靜靜地說著,聲音像發自內心深處。
聽了他的話,董小盈覺得自己彷彿身陷在沼澤中,胸口窒悶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一顆心更是不由自主直往下墜。
「好,我答應你。」
她望著暗夜中那張充滿期盼的臉,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竄過心頭。如果說這就是緣分,那就讓她放縱一次吧。
這種心動的感覺,也許這輩子,只有這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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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濕潤的空氣中漲滿了清新的氣息。穿過薄如輕紗的晨霧,董小盈飛快地奔跑在一片綠油油的青草地上。
風兒吹起她的秀髮,在空中飛揚,她不在乎,露水浸濕了她的繡花鞋面,她也不在乎,事實上,只要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那個讓她心動又心慌的人,她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第一次和夏明霆出外走走,她今天的衣著打扮頗花了點心思,費心挑了一件粉紅色的紗裙,頭上還紮著條同色的緞帶蝴蝶結。
這種青春浪漫的打扮十分適合她,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此時朝陽東昇,陽光已破雲而出,為整個大地籠罩上一層柔媚的春天氣息,歡快的她就像一隻小粉蝶,在春天的花海中自由自在的穿梭飛舞。
和這一切不搭調的,就是她還背著個魚簍,拎著根魚竿。
這都要怪秀薇,說什麼都不肯放她出門,搞得她實在沒辦法,只好天還沒亮就跑到太子表哥那兒又是撒嬌又是發誓,懇求太子表哥破例讓她出門,說什麼她許過願,非得要在北胡釣上一條大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