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釣了幾天,也沒釣上來一條。真倒楣!她歎了口氣,百無聊賴之下,乾脆玩起姜太公釣魚的把戲。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身後的草叢忽然窸窸窣窣響起,聲音雖然輕微,卻不像是被風吹過的聲音。
董小盈奇怪地回頭,就見綠柳垂楊之後,幾道偉岸挺拔的身影,正踏著滿地春意,向這邊走來。
那是名衣著華麗的錦袍男子,帶著四名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的青袍漢子。
陽光刺著她的眼,她凝眸還是看不清來人的臉,只瞧見一雙清冷威嚴的眼眸,幽深如千年古井,沉靜卻又似黑寶石般閃閃發光。
是同她一樣,出來郊遊的人吧。
雖然感覺來人身上有股懾人的威嚴氣勢,但董小盈並不緊張。因為,她並不認為這幾個路人,能對她造成什麼威脅。
「嘿,你們好。」她笑著招呼了一聲。
沒想到,那錦袍男子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用一雙深沉的眼睛,莫測地盯著她。
迎上錦袍男子犀利的目光,董小盈心底驀地一陣發虛,連握著魚竿的手,都情不自禁顫抖著。
大概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搞不好還是個啞巴!她無趣地摸了摸鼻子,扭回頭,繼續釣她的魚。
或許沒料到有人會不理他,或許覺得她的反應相當有趣,或許還有什麼別的原因……總之,錦袍男子微瞇起眼,若有所思地停在她三步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董小盈覺得手酸了。當她放下魚竿想活動活動筋骨時,卻駭然發現,那名錦袍男子仍舊無聲無息站在一旁,嚇得她驚叫出來。
「你……你想幹什麼?」她輕抖著嗓音,心跳至少比平時快了一倍。
幽邃的眼眸在她臉上凝了片刻。「姜太公釣的是周文王,你來這釣什麼?北胡的君王?」錦袍男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聲音低沉渾厚,帶著淡漠的語意。
這人好瞧不起人!
頓時忘了心中的害怕,董小盈不高興了,小嘴兒一噘,惡狠狠瞪了來人一眼,卻忽地失了神。
怪不得這人說話如此狂妄,原來他長得還真是俊!不,不僅僅是好看,而且稜角分明,很有個性。
不過,本姑娘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狂妄自大的人了。哪怕他長得再好看,也不行!
思及此,董小盈翻了翻白眼,乾笑幾聲,捏著鼻子假聲假氣地說:「是啊,是啊,我是想釣個君王,不過……北胡的君王就免了,姑娘我青春少艾,風華正茂,還想多活幾年,可不想太早被勒斷腰身而死。」
被勒斷腰身而死?錦袍男子眉心一皺。
董小盈不覺又一次的失神,她從來只知道美女動人,沒想到男子也可以長得如此震懾人心。
事實上,一個男人長得帥不帥,是件很難形容的事。
比方說,她的爹爹和太子表哥都是大家公認的美男子,可她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她總覺得他們長得雖然好看,卻還是少了點什麼。
以前一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天見了這男子才知道,是氣勢,是那種奪人心魄、令人為之屏息的氣勢。
的確,這人要是走在大街上,準有無數花癡女為之瘋狂。
他舉手投足間固然吸引人,但董小盈卻認為,在他身上,最能展現他那種特殊氣質的,卻是他的眼睛--
彷彿浩瀚的大海般深不見底,格外的耐人尋味,令人無從掌握;帶著咄咄逼人的壓迫,散發著危險的光芒,讓人膽寒驚慄,卻又不由自主受之吸引,為之著迷。
「你好像對北胡王挺有意見的?」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董小盈驀地回神,發現錦袍男子正用著探究的眼神打量她,臉上的表情還算溫和,不像剛才那般冷凝,可不知為何,看在她的眼裡,總覺得他的視線有些……炙人?
「是又怎麼樣?」心虛地撇開腦袋,董小盈不敢再看他,免得自己丟人的花癡念頭被他發現。
錦袍男子又是一怔,幽深的眸光又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哦?他哪裡得罪過你嗎?」聲音仍是淡淡的,卻透出些許暖意。
「有,當然有!不就是個二十六歲生日嘛,又不是過六十大壽,有必要搞得那麼勞師動眾嗎,害得我上街走路、買點東西都難……」
董小盈說得正順溜,卻忽然噎住話語,心生警惕地瞪大眼睛,望望身邊的錦袍男子、和四個站在不遠處肅手而立的青袍漢子。
她真是昏頭了,竟在北胡的地盤上對北胡王大放厥詞,瞧這人氣質非凡,想必出身應該相當高貴吧,說不定,還是北胡的王族呢!
別的不說,舅舅可是一心想和北胡打好關係,她這些胡說八道的話,萬一傳了出去,豈不是無端害了舅舅?
這個時候,她突然懷疑那個錦袍男子是不是在故意套她的話了,要不然,怎麼會有人對北胡王這麼感興趣,三句話不離北胡王呢?
腦中才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就聽錦袍男子矜淡的聲音低低飄過耳畔。
「說得很好,怎麼不說了?」
看,絕對是這樣!多狡猾的人,看似漫不經心,卻在不知不覺間,想把她的話全套出來。
就算她董小盈心直口快,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多長個心眼。說到底,這些年她在蘭紇皇宮也不是白待的。
想引她上當?還早著呢!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趕緊拍拍衣裙從地上站起,手忙腳亂收起魚竿。「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順手,將那空空如也的魚簍背在身上。
一抬頭,她忽然發現眼前這人好高,自己其實也不算矮了,但卻連他的下巴都不到,和他說話非得仰起脖子,真夠累人的!
瞟了眼雲蒸霞蔚的天際,錦袍男子淡淡頷首。「是該回去了,走吧。」他側身退開一步,離開她些許距離,好方便她從他身前穿過。
走吧?董小盈一愣,聽他的口氣,怎麼像是要同她一起走?